('从市区到麻城大概有半个小时的车程,期间我坐在车上,忐忑攥着那五张钞票,满脑子都是曾经爸爸告诉我的那些关于赌石的话。
爸爸说赌石成与不成之间,毒辣的眼光与超人的胆魄占了七分,剩下三分全部靠运气。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只能祈祷老天爷保佑。
走在喧闹的街道,我感受到从四面传来的生机勃勃,不由扯了扯衣领,把头垂的更低了。
受惠于玉石行业,麻城是鹭江的经济中心。这里是鹭江的不夜城,暴富与失意的故事同时上演。我在玉石一条街转了半天,终于挑中了这里最大的一家店面。
我不敢挑太小的店面,因为他们假货很多,而且有的假货做的浑然天成,就算是浸淫几十年的老师傅都会打眼。我也不敢联系爸爸以前在这里的朋友,爸爸就是因为太相信他的朋友才会让我们一家落到这种地步。
所以,我只能选这里名气最大的店面——红翡玉石行。
红翡玉石行是麻城玉石市场最出名的牌子。几乎所有来麻城外地人在进玉石市场之前都会去红翡走一趟,就是因为它实在是太出名了。
在麻城流传着一句话:红翡的玉千金难换。前四个字里的红翡就是红翡玉石行,而里面的玉指的不是赌石,而是店里的相玉师。
所谓相玉师其实指的就是职业赌石的人,这些人可以通过石头皮壳上的蛛丝马迹来推断出玉石的品质。红翡最出名的就是相玉师,三年前翡翠公盘拍出一块十亿欧元的紫罗兰就是出自他们之手。
现在虽然是深夜,但店里人流还是很多。四个料区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我扫了一圈,选择了最低廉也是人最多的一个料区走了进去。
我走进去,最前面是卖成品的地方,也是人最多的地方。我看也没看径直就走到了里间大院,里面密密麻麻摆放了很多架子,架子上清一色的原石。
原石区也分很多种,有的是被人赌过的,各类大大小小的开窗原石放在左边——开过窗的原石非常贵,小则五千起步,上不封顶。
我转向右边,这里的原石灰扑扑码在地上——没开窗的原石也叫蒙头料,蒙头料的价格视场口而定,且新场口与老场口的价格天差地别。
爸爸告诉我,翡翠玉石发展到现在,市面上百分之八十流通的蒙头料都是奸商‘加工’过的——比如一块新场口的嫰石,本身这块料的玉肉都没长熟,行内人一眼就能瞧出来。但奸商为了能卖出去,用硫酸或者火烧来将皮壳做老。
这样的情况属于原料区加工,就算是红翡也没办法避免,所以赌石前一定要仔细查看自己挑中的石头。
这里就是我要找的地方,我聚精会神的看向这些石头,通过磨皮法剔除了几块,终于将目标选择在了一块拳头大小的料子上。
这块料子很小,就算出货也打不出最值钱的手镯。可它是我研究半天最看好的料子了。
原石外壳是黄沙皮,手感光滑。我手心一拂石面,从上面感受到了极为明显的沙砾感。常言说不懂场口就不会赌石,每个场口的石头都有自己的特性,就像我手里这块,我初步判定它是南齐料。
南齐由于厂口规模小,玉石件头小,产出的玉石数量也比较少,所以一般都被统归于会卡料里面。
但是南奇料虽然出的少,但精品十分多。我手中这块料子皮相极强,美中不足的则是石面覆盖了一层黄雾。大部分人都不喜欢赌黄雾,因为血雾爱跑皮,雾跑皮的玉石,十个有九个底子灰。
爸爸曾经说过,黄雾是缺陷也是机遇。黄雾赌性很大,每一种颜色的黄雾都代表着玉肉的不同,我手里这块算是深黄,这种情况爸爸也有提过,这是玉肉内部质地不一的表现!
质地不一,就代表着存在变种的可能性!
思考良久,我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赌!是死是活,就看它了!
这块石头四百八十多块,买了它,我就剩路费跟一顿饭钱了。我提着框满心忐忑的来到柜台结算,强迫自己的视线从框里的石头移出去,为了不让自己太过紧张,我索性直接盯着第一位结款的客人。此人带着金项链金戒指,看上去就财大气粗,他结款的方式竟然是现金,直接在款台拍了二十多万。那一摞摞红色看得我张大了嘴。花二十万买几块石头,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我定定神,仔细端详着大金链从框里倒出来的三块石头,两块黑皮(黑色石皮)一块名场料,石头的皮相相当好,黑皮料素有赌性最强的称号,它能让人一夜暴富,也能让人倾尽所有。这是一种很热门的料子。一个玩家要是没在黑皮料上栽过,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玩过石头。
我瞅了几眼这两块黑皮,一块血雾沁了大半,底张多半是脏的。还有一个窗是流氓窗,是别人赌完拿来骗傻瓜的,里面也不会有什么好货,这两块切了纯属浪费锯片跟电费。
还有一块名场料是黄沙皮,找石料最凸起的地方开了个窗,大金链用黄灯打了打光,光泽既翠又透,猛地看上去甚至有些阳绿的底子。
不过这种料也是骗人的,料皮明显有被酸烧过的痕迹,这种皮子水一冲就掉色。至于打灯透亮是因为这是新场料子,里面的玉肉都没长熟,只有水没有种。用行内话来说,这三块石头是纯粹的赔钱货,就算切了也是工不抵料。
就在我专心致志扫货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
“哟?这不是叶欢吗?我听说你从依人家里跑出来了,还以为你去找工作,没想到又跑来赌石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