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 这下子事情就变得很有意思了。
歌仙兼定在书画鉴赏上的水平很高,对于这种重要的事情也不可能漫不经心将几个的图案生拉硬拽的拼在一起凑成“天下布武”的四个大字——他能够在同僚面前放言这是三郎朱印上的图案,必然已经确定过。但问题在于,这四个字是在时间溯行军那一边的阵法中被发现……不管是因为这几个字含有特别的力量还是因为时间溯行军那边某些人物的个人喜好,这几个字的出现都显得十分意味深长。
难道说其实时间溯行军的背后操纵者其实是织田信长的狂热粉丝——不, 没有哪家的狂热粉丝会那么见缝插针的对三郎发起攻击的吧!
不过有竹中半兵卫被带走的事件在先, 说不定每一次对三郎发起的攻击, 实际上只是为了便于将人带走……不,这样好像更奇怪了, 为了将人带走而毫不留情的袭击, 这是怎样一种神逻辑?!
而且时间溯行军是在近年才突然疯狂针对三郎,如果想要逐次深究时间溯行军掌握的一些有关历史的微妙细节,刀剑男士们那些隐隐的发现也令人玩味。
“……除了这些, 就是法阵的几个圆。”最后以这样的话作为结束,歌仙兼定轻轻拨开自己一侧的刘海, “和字的排列相比有点违和感——应该不是单纯的圆形那样简单。”
刀剑男士:“……”
看看人家歌仙兼定!术业有专攻这句话到底是多么的有道理!
“就算你这样说, 一时半会也看不到时间溯行军留下的‘法阵’吧。”压切长谷部一边为歌仙兼定在这方面上的可靠感到庆幸,一边又再一次的感到了时间溯行军的压力——作为织田家过于负责的近侍, 压切长谷部感觉到这方面压力的次数实在是多不胜数。
正常情况下刀剑男士们和时间溯行军都是不死不休,能看到对方离开的场景都少之又少。虽然直至现在刀剑付丧神们都有每日出本丸(已经是安土城了)清缴时间溯行军的活动,但是那些傀儡一样的时间溯行军与骨喰藤四郎、鹤丸国永彼时见到的敌人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也因为数量的众多, 反而叫刀剑男士们不能确定它们的源头。而且对于非歌仙兼定这一类精通鉴赏的刀来说, “单纯的圆形”和“不单纯的圆形”根本没有半点差别, 也就别提什么意外发现、悄悄临摹下来的可能了。
目光不知不觉落在身前的一碟牡丹饼上,压切长谷部在沉思了片刻后,终于伸手将其若无其事的推到了歌仙兼定的面前,神情肃然地说道:“那么……城外那些时间溯行军的替换是周期性的,一般情况下是一月一次轮换。之前我们都是将其尽数清缴,可否这次尝试俘虏其中几个,等它们到了轮换的时间后,再跟踪前去?”
刀剑男士:“……”
长谷部!!你到底怎么了长谷部!!这种奇妙(奇葩)的战术难道不是鹤丸国永的专利吗?!你到底是被影响得多深啊!!
好在压切长谷部最终向所有同僚们证明了他还是那个压切长谷部——在提出这个建议后不到几秒,他就摇了摇头,自己否决了:“不,这样危险性太大。时间溯行军很难控制住,不能敌人将带到主公的身边。”
……因此在讨论了一番后,刀剑男士们还是没有得出可行的行动方案。
新年,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到来了。
这一年的新年由于织田家对外形势仍然不见乐观,大多数武将很难离开城池(比如明智光秀),因此原本就不喜欢过年时接连不断的拜年请求的三郎直接免去了他们的应有的新年拜访,安土城在建好的第一个年关迎来了格外安静的新年。纵使城内的人数不见减少、阿市和她的三个女儿也活泼外向得能被人称赞一句“不愧是三郎带大的”,也仍改变不了在这些仅剩的人互贺新年后,大雪纷落、盖住安土城金碧辉煌的天守阁后不经意间展现出的那份寂寥。
这座城池就像是三郎本人一样,合该被无数艳丽的红花簇拥、满含勃勃生机,才给人以真实存在的感觉。
“……是,‘药研藤四郎’吧?”
大概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在三郎兴致冲冲打算在下雪天拖家带口(阿市坚决要求随行)地和归蝶进行“约会”的时候,貌美的织田家主母全无迟疑地答应了下来,并且很快就动员侍女们开始准备“约会”要用的东西。她仍然穿着层层叠叠的华服,漆黑的头发柔顺地披散下来,落在质地稍硬的打衣上,步履缓慢,神情端庄,就算身边的侍女正愁眉苦脸地捧着三郎不小心烧坏的布匹,她也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标准的、这个时代常见的大名夫人。
由于刀剑男士们已经能够掌握自己的“可见”和“不可见”,这位鲜少在家臣面前露面的浓姬也因为经常会在三郎回城后与之相伴、无形中与刀剑男士们见过不少次。她对于这些“甲贺忍者”显然并不知道其本质,也没有什么探究的好奇心。如今在游廊上看见已经接替了兄长一期一振、成为压切长谷部内政上的新副手的药研藤四郎,她也只是轻松的、不确定的打了声招呼,被时光眷顾的美丽面容上含着十分温柔的笑意。
“是‘药研’没错。”药研藤四郎轻松地一手托着放置了茶壶与一个杯子、几碟茶点的托盘,朝着归蝶半躬下身,“夫人是要和大将一起出行吗?”
“是的。”归蝶能看出来对药研藤四郎而言这点重量不算是负担,但是还是轻轻地蹙了蹙眉,配合她唇边仍未消去的笑意,顿时给她笼罩出一层异常柔和的、水一般的母性气息,“药研没有其他衣物吗?”
药研藤四郎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一套露出半截大腿与小腿的军装,严肃沉着的脸上上露出难得的一丝有些孩子气的、发现了自己疏漏后的恍然。但是他只是稍一迟疑,仍是以镇定的口气对归蝶说道:“还没有来得及换。等把这些放到锻刀室(给刀匠吃),我就会返回更换的。”
归蝶只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这种气候还是要注意衣着才行。”
她半弯下身,纤细白皙的手指细致地掸去短刀付丧神鬓发上的一点细雪。属于人类的温度只在这一触中短暂地传达到付丧神耳际的肌肤,让成为付丧神后鲜少得到这种待遇的药研藤四郎有些微的茫然。女性那双温柔的眸子在看向药研藤四郎淡紫色的双眼时也没有触动——非要说的话,还在药研藤四郎上挑的眼角上着重停留了一会——宽和得就像是看亲近的小辈一样。
大概是透过药研藤四郎沉静坚毅的神态看到了什么,她神色微动,笑着将自己的手炉塞到了药研藤四郎空着的手里。
“——果然,药研就像殿下一样可靠呢。”
捧着大新年的就被三郎弄坏的布料的侍女:“……”夫人你是认真的吗?!
但是在侍女惊恐的目光下,确实是这么认为的绝色美人直起了身,将她手上那一匹白布拿了过来,充做披风,纡尊降贵地系在了药研藤四郎的身上,半垂的眸子落满了细碎的光,声音略有些轻快:“虽然想将我的给你——但是药研不会想要穿女性的衣服吧。这匹布被殿下烧坏的部分已经及时剪掉了,剩余的部分虽有些长,但是暂时还能充做挡风的披风。”
她这一刻的神情竟然有些像少女,但只是一瞬,她那些纯粹的天真与安乐就尽数褪去,细眉微蹙,是三郎出征、她独自留在城中时常有的轻愁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