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的咯,封嘉月在心中冷笑,封窈也是封季同的女儿,她们两个不管是哪一个跟宗衍订婚,都不影响封季同成为宗家未来家主的岳丈。封季同当然怕邹美婷破罐破摔,不管不顾地去闹——万一触怒了宗家,让他的宝贝野种嫁不进去,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光封季同是这么想的,封嘉月很清楚,祖父祖母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嘴上假惺惺地安慰她,回头又上赶着请野种过去吃饭,爷爷奶奶最宝贝的孙女,现在当然是那个野种了。
“嘉月啊,”封季同把椅子拉过来坐下,神情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明天晚上我要跟你陈伯伯吃饭,陈伯伯好久没见过你了,特意叮嘱我把你也带上。就是吃顿便饭,你明晚有空吧?”
封嘉月怔了一下,须臾垂下眼帘,掩盖住眼底闪过的冷意。
什么吃顿便饭,陈家的二儿子陈弘亮比她大不了几岁,还没结婚。
“爸爸知道,宗家的事对你不公平。”封季同顿了顿,叹了口气,“你们姐妹从小不在一起长大,爸爸最担心你们处不来,看见你那么照顾姐姐,带她出去玩参加聚会,爸爸说实话,心里特别欣慰。”
封嘉月垂眸不语。
封季同继续道,“嘉月,你是爸爸最心爱的女儿,宗家的婚约,爸爸一直觉得非你莫属,从来没有想过别的可能。只是宗少挑了窈窈,又是当众直接宣布定下的,现在早已人尽皆知,爸爸也无能为力了。”
“你向来是个聪明的孩子,识大体,顾大局。你姐姐嫁给宗衍,这一层关系,对你也是有好处的,相信不用爸爸跟你分析这个利害关系。爸爸知道你受了委屈,往后爸爸会尽力弥补你,爸爸只是不希望,因为这件事,闹得你们姐妹反目。”
多么冠冕堂皇啊。
封嘉月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眼,冲封季同嗔怪地笑了笑,“爸爸你在说什么呢?让外人听到,还以为我们姐妹争夫呢,多难看啊。”
她佯作生气,“我只是担心窈窈尴尬,这些天都没敢贸然再约她玩,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我在记恨她似的——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小肚鸡肠,不识大体的人吗?”
封季同愣了愣。
“好吧,我一开始是觉得有点难堪,”封嘉月噘着嘴嘟哝,“就很丢脸嘛……我那些塑料姐妹,肯定在背后没少嘲笑我呢。可是那跟窈窈有什么关系?外人可巴不得我们姐妹撕破脸,撕得宗家看不起我们封家,他们才看得更开心呢。”
封季同一脸欣慰,“你能想通就好,还是你想得明白。不像你妈……”
想到邹美婷,封季同的脸上满是浓浓的厌恶。不知道邹家是怎么养的女儿,邹美婷这么多年还是如此上不得台面,“你别理会你妈的胡言乱语,更别让她挑唆你弟弟,嘉文正是要好好读书的时候,别被她搅得分心了。”
“妈妈也是关心我,”作为孝顺的好女儿,封嘉月自然得帮母亲说话,“妈妈只是脾气暴躁了一点,本心不是坏的,再多给她点时间,她慢慢肯定能想通的。”
封季同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同时他更对封嘉月感到愧疚惋惜——这么懂事体贴,又有大局观的孩子,其实才更适合嫁进宗家啊。
“唉,被爸爸这么一说,我开始担心,窈窈是不是也误会我了?”
封嘉月说着,当着封季同的面,给封窈发信,“不如我约她一起喝个茶吧,就我们姐妹俩,也好把话说开,免得让外人看笑话。”
封季同欣慰地点头,“这样最好。”
窈窈跟嘉月比起来,贴心懂事的程度,还有在人情世故上,还是差了不少啊……
……
母女间上一回的不欢而散,似乎没有对苏冉造成什么影响。
先前听封窈说起发生了什么,苏冉的怒火不是假的,也打消了把封窈送去伴月山庄时顺便抱的那点心思。
只是订婚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是被宗家那位以强横的姿态当众定下的,即便想要更改,也得考虑影响,更不是随便一句话就能取消的——刚订的婚取消,声誉颜面受损的,不还是封窈么?
对于已经造成的局面,比起纠结抱怨,苏冉更倾向于权衡利弊,考虑怎么让新局面为她所用。在她看来,宗衍的地位摆在那里,宗少未婚妻这个头衔,对封窈的好处显然大于坏处。
叱咤影视圈二十多年的女人,内心之强大,心志之坚,不是女儿一点小小的情绪,就能够动摇的。
上回的不欢而散就像是一层浮灰,被她轻飘飘地吹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苏冉这次打电话来,是告诉封窈她的新电影马上就要上了,问她要不要来看首映礼。
要上的新片名为《母亲》,正是苏冉不久前在戛纳封后之作,近期才在国内定了档。
“你来的话,我让玉芳给你留票。”
封窈看了下时间,正好她届时有空,于是答应道:“好。”
她答应得干脆,苏冉似是有点意外,隔了两秒才道,“你确定不跟我赌个气什么的?”
封窈:“……”
赌气又没有用,她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她已经失望过了,失望这种情绪,源于期待值过高,只要把期待值往下调,下一回,就不会这么失望了。
“我会去看首映的。”封窈只说道。
她刚挂了电话,就听见沙发上的宗衍问,“什么首映?”
“我妈的新电影。”封窈随口回答,同时注意到手机上有好几条新消息。
最新的是来自封嘉月,邀请她喝茶。
拜钱姝所赐,封窈现在看到封嘉月的邀约,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钱姝那声断喝——“别去,茶里有毒!说不定门后还埋伏着三百刀斧手!”
作为半路出家的姐妹,封嘉月待她算得上是热情友善了。只是封窈觉得她俩实在是没有多少共同语言,见面也都是尬聊,有那时间,不如在家睡觉。
更何况她还有抢了封嘉月的未婚夫的嫌疑——当时所有人,包括封嘉月自己,定然是都以为,订婚的会是宗衍和封嘉月。那会儿,邻桌的那几个千金,不是还嘲讽她不要脸觊觎妹夫,阴阳怪气得很欢么?
所以现在这个状况,封窈实在想不出跟封嘉月俩人面面相觑,还能聊点什么。
……就说男人都是害人精吧,宗少爷更是祸害中的祸害,蓝颜祸水。
封窈忍不住抬眸瞥了祸水一眼。
孰料宗祸水也正看着她。
眼神交汇,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如夏夜大海般幽深,仿佛要让她深陷其中。
“……看什么看?”封窈的耳朵忽然有点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