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经营了一生,只想将辉煌长久延续下去的宗氏……
半晌,宗宏深的嘴唇翕动,“滚。”
……
回程的路上,气氛有几分沉重。
宗宏深虽然让了步,实质上将宗氏交给了宗衍,然而这道裂缝,恐怕一时难以修补。
封窈知道宗衍其实不愿意走到这一步,然而最终却还是只能用利益逼迫宗老爷子妥协,他心里肯定还是很不好受的。
“我没事。”宗衍看出她的担心,薄唇轻蹭了蹭她的额角,“这还是跟你学到的,无欲则刚。”
“……”
“谁在乎的更多,谁就先输了。祖父更在乎宗氏,这是他的软肋。”宗衍轻叹,“而且他年纪大了,不得不妥协。如果他是跟我一样的年纪,恐怕免不了一斗。”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也是世间的规律。
“这不是你的错。”封窈轻声道。
宗衍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
冰雪未消的时节,覆盖着白色积雪的树木在车窗中不断地倒退。
封窈静静地拥抱着宗衍,这个时候无需言语,他需要的只是她的陪伴。
过了好一会儿,封窈忽然发现不对,“这不是回城的路?”
“嗯。”宗衍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她的长发,“带你去个地方。”
他带她去的地方,不是什么新地方,却是个老地方。
冬日的伴月山庄银装素裹,与夏日里的景色截然不同。房子树木都覆盖着白色的雪,仿佛童话里的世界一样。
虽然宗衍早已搬离,这里却一直有人留守,把一切打理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
“少爷。”
一路上遇到的帮佣都赶忙恭敬行礼,其中有封窈夏天打工时候的老熟人,看见她面露惊喜,“封小姐!”
旋即瞟到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又犹豫了一下。呃……订了婚还没结婚,还是应该叫“太太”什么的吗?
说起来,怎么连个订婚戒指都没看到哦……
宗衍随意挥了挥手,“我们自己逛逛。”
偌大的山庄,真要逛起来,那可有得逛了。
逛着逛着,仿佛在不经意间,眼前出现了一道圆形的拱门。
透过拱门,隐约可以看见锦鲤池子的一角。
池水一如既往的澄澈见底,一池胖乎乎在水中惬意地摆尾游弋。看见岸边有人来,争先恐后地游了过来,挤成一团,嘴巴开开合合露出水面。
“……鱼大叔鱼大婶们,好久不见,还是这么馋嘴啊。”封窈伸出手指,戳了戳其中一只白身子黑斑纹的胖头锦鲤,“看您这体型,起码饿了有五分钟没吃东西了吧?”
锦鲤只以为她的手指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咬得封窈痒得发笑。
“行了,水凉。”
宗衍把她拉了起来,拿手帕给她擦拭沾湿的手指。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坐在水边,那棵树下。”封窈指了指旁边,“我当时都看呆了,你知道我想到了谁吗?”
八成想到的不会是什么好人,不过宗衍还是很捧场,“谁?”
“narcissus——纳西索斯,希腊神話里最俊美的男人。因为爱上自己的影子,天天在水边看着自己的倒影,难以自拔,最终化为了水仙花。”
“……”
果然。
封窈轻笑着,踮起脚亲了亲他的唇,“这朵水仙花,被我摘下来了。”
一缕阳光透过树枝照下来,光斑洒落在男人的眼里,他的眼眸如黑曜石般通透明亮,里面满满地映着她的影子,让她心生欢喜。
胖头锦鲤们还挤挤挨挨地凑在池边,尾巴扑打着水面,不时发出轻微的哗响声。
封窈看着宗衍后退了半步,微怔了一下,旋即见他缓缓地单膝跪下。
“我知道我们已经订婚了,但那是我一厢情愿,逼迫你的,没有给你选择的机会。”
宗衍从大衣衣兜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小盒子,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打开盒盖,仰头凝视着她。
“这里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这一池子的鱼,是我母亲小时候养的,到现在都有四十多岁了。据说锦鲤最久能活到两百岁,我想请它们,还有你肚子里的我们的宝宝,做个见证——”
“我将用一生来爱你,至死不渝。只求你陪我,度过余生的每一个朝夕。窈窈,你愿意吗?”
封窈捂着嘴巴,眼眶红了,心中又酸又暖。
她心间的那只小鹿仿佛也哭得稀里哗啦,撞着她撒泼打滚,嚷嚷着,快答应他答应他!
“我愿意。”她吸了吸鼻子,拉着宗衍的手,想拽他起来,“我当然愿意。”
宗衍没有起身,而是拿出盒子里的戒指,郑重其事地戴在她纤细的无名指上,然后俯首,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