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成云05
那一瞬间,齐路遥几乎无法分辨自己是死是活。
每次在一个轮回死去又在下个轮回复活的时候,大概就是这种状态混沌、恶心、绝望得要死。
铛
来自黑色圆筒的钟鸣将他唤醒,不知胸口是被什么挤压住了,齐路遥只觉得一个憋闷,脑袋发白地恢复了些许意识。
等他试着活动腿部时,齐路遥才发现自己的半截身子都卡在一片巨大的废墟之中。
尸体、火海、厂房、实验楼、还有几个月前的人和事都不在了。
他所经历的一切,似乎都只是一个幻觉。
哗还没等他缓过劲来,脚下的碎瓦砾突然塌了方。
他被埋住的小腿解放了的同时,他整个人也完全不受控地朝下方坠落下去
哥哥!抓紧我!!
夏星河坚定的口吻让齐路遥岌岌可危的求生欲瞬间重新上线。
他一个激灵,立刻伸出双手,拼死了命地攥住夏星河,那人一个发力,生生把他从废墟之中拉了出来。
咳咳
昏天黑地之后,齐路遥只觉得鲜血混着灰尘,一起从肺里翻涌着跌撞出来。剧烈的碰撞似乎将他撞成了内伤,强烈的不适感让齐路遥几近崩溃。
他蜷缩在地上看着自己看咳出的一摊血迹,疼痛和呛咳让他烦躁不安。
刚、刚才齐路遥开口就感觉胸腔快要被劈成两半,刚才怎么回事儿?
夏星河一边帮他快速处理伤口,一边言简意赅地回答:轻微地震,你被埋在危房下面了。
齐路遥的心脏停顿了一秒又和先前无数次那样,只有他一个人意识到了时间的变化。
他真的很讨厌这种百口莫辩的感觉,这又让他生理上的痛苦加深了一层。
哥哥,冷静夏星河的五官在他的使用人力模糊地晕开,仿佛一缕蒸汽,稍不注意就消散了。
齐路遥继续咳着血,疼得满眼泪花,情绪更加激动起来。肋骨重复断裂,可能还伤到了肺,地狱般的疼痛让他瞬间游走在休克的边缘。
他现在是明白那些病人躺在手术台上的焦虑了,与医生的医术无关,只是厌弃自己这副身子带来的折磨罢了。
在昏花间,那人熟稔地将齐路遥的身子侧翻过来,同时伸手一遍遍轻抚他的额头,安抚他的情绪。
你别动,别动。夏星河的声音和他的牛奶香一样治愈,转眼间,那叫人崩溃的刺痛似乎明显锐减了一半。
那人不知什么时候把让守在外面的alpha把车开了进来,随车配备的医疗机器人火速将齐路遥抬上了担架。
医疗条件极其有限,车上只有一个微型智能抢救包,操作起来十分窘迫。
齐路遥不得不忍着强烈的不适,指挥这个外行人进行抢救:面罩加压吸氧,帮我小腿垫到高于头部
夏星河动作非常利落,在齐路遥的指挥下,精准地操作着。
开静脉通路咳咳我自己来
齐路遥咬着牙接过针头,努力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
但是大量失血已经让他的视觉变得模糊,看着自己手臂若隐若现的血管,却始终没有办法把针管递进去。
我来吧。夏星河轻轻握住了齐路遥的手,语气却坚定地不容拒绝:我在部队学过。
说实话,这人接过针头的瞬间,齐路遥心里是非常没底的部队?他们分手也不过是去年圣诞节的事情,他在部队总共才待了多久?
齐路遥可不信任任何一个没有主刀经验的人。
就像当年他第一次拿起手术刀,迟迟犹豫不愿意下手的模样,他同样不相信他自己。
路遥,你有时候就是过分谨慎了。恍惚中,欧老师的生硬再次响起在脑海之中,没有人可以做到百分百的把握,但是如果不去尝试,一切都只能是百分之零。
一阵微弱的刺痛,肘正中静脉处明显感觉到了针扎的触感。
那人给针的架势比自己想象中专业很多,还给自己上了一针止血剂,有一瞬间,齐路遥几乎要彻底放下戒备。
但是微型机器人能给到的帮助实在太少,齐路遥只觉得喉咙一阵绞痛,紧接着大量咳不出来的血液反涌进了肺部。
一瞬间,带着腥味的液体几乎要将他生生呛死,齐路遥立刻挣扎着,伸出另一只没有建立静脉通道的手,给自己打了一剂地塞米松。
地塞米松起效迅速,在呼吸道痉挛的症状减缓后,夏星河又拿出开口器,把那人喉咙里的血块都清理干净。
一阵紧急处理之后,齐路遥的伤情终于趋于平稳。
夏星河看了看那满面倦态的人,以为他不久便会陷入沉睡,结果,那个已经几乎脱力的人,居然也伸出双臂,将他紧紧环了起来。
他的气息轻轻打在夏星河的耳侧,掀起了一缕淡淡的、墨兰香的暖流:我以为我把你弄丢了
那个眼泪永远只会流在床笫上的家伙,此时却颤着声,露出前所未有的无助和软弱。
那一刻,夏星河忽然觉得,这个人兴许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到了太多委屈和伤害。
他看着齐路遥苍白的脸,心脏难受得紧揪起来。
不会的。夏星河托起那人的后颈,轻轻把他放回了床上。
他抚了抚那人的鬓角,继而俯身,在他耳边珍重地低语:我一直在。
怀中那人闻言,微微轻颤了一下,似乎又有些不放心般回头看了他一眼,直到确认眼前人不是幻影,才在麻醉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安顿好齐路遥之后,夏星河才有些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
一切的发生,似乎只是天旋地转的一瞬间,又似乎过了很久。
不远处,墨远游正扶着鹿柴,有些艰难地走来。
待到两人慢慢走进,鹿柴脸上的茫然与无措,也越发清晰可辩起来。
而一旁扶着他的墨远游依旧沉着如常或者说,这人一贯都很冷静,只要不是跟鹿柴相关的事。
这时,驾驶座上的易鸿才闷闷开口道:都一天多了,待那么久不怕辐射超标吗?
此话一出,车内的三个人同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一直等到易鸿都有些扛不住了,夏星河才问道:多久?
一天多啊!易鸿忽然有些委屈,我在外面等了你们一宿,黑眼圈都熬肿了!
三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车前的显示器上。
他们是5月15日下午四点左右进入的北郊,只是转个身的功夫,电子屏上的日期栏,却赫然显示着的5月16日7:28p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