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洲想起意志确实曾询问过付云聪,对上层“鸟笼”是否有兴趣。它在寻找更可靠的笼主。
樊醒也弹了起来:“我们在这里越是无所事事地呆下去,危险性就越高。”
骷髅忽然问余洲:“深渊手记呢?对现在的困局有什么提示?”
余洲翻出手记。
在记载了神秘词语的文字边,新出现了一副奇特的画面。
三人不停转换方向判断,直到余洲把手记举远。骷髅喊出了声:“哎呀……这……”
纸上画着一只完全碎裂的蝴蝶。
怔忪间,柳英年和许青原的方向传来说话声。
是鱼干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雾灯死的时候,白蟾说过,因七个“鸟笼”正在融合,所以这片宽阔的云游之国是由七个笼主共同控制和经营的。因而雾灯死亡,她所在的“鸟笼”却没有大的改变——是其他的笼主在维持整个云游之国的形态。
“包括你被他们从云外天丢下来,但你的‘鸟笼’依旧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鱼干说,“也就是说,你的鸟笼也一样可以被其他的笼主管理。”
白蟾否定了:“我从来,不让他们,碰,我的地盘。”
鱼干:“你确定吗?现在也一样?”
白蟾不吭声了。
雾灯死亡,白蟾不在原地,最有可能杀死雾灯的只有白蟾。而白蟾最重视的正是自己的“鸟笼”。
“有道理。”樊醒插话,“如果我是其他几个笼主,我现在一定会选择对你的‘鸟笼’开刀。”
白蟾甚至没有等其他人,他忍受疼痛展开翅膀,从云外天一跃而下,朝着南方疾飞而去。
那双黑色骨头构成的翅膀,已经越来越完整了。
柳英年和许青原看向余洲。余洲没有丝毫犹豫,扭头问鱼干:“休息好了么?”
鱼干迟疑了:“我们真的要去吗?”
余洲:“……去见他们,不一定要杀死他们。”
鱼干:“白蟾一定会动手。”
它停了口,很煎熬一样悬空翻滚。“……好难过,好难过。”鱼干低声说,“每一个都是我照顾着长大的。每一个。”
余洲站在云外天的边缘,他没有往下跳。他忽然想起一件一直困惑着他的事:鱼干死过一次,身上的鞭丝消失,它不会被意志追踪到。鱼干是不必陪他们一直走到这里的。
“你唤醒了我。”鱼干游到他身边,回答,“我要帮你,帮到底,直到把你送回你的妹妹身边。”
余洲:“……为什么?”
鱼干:“你就当作,我也是别人的哥哥吧。”
余洲纵身一跃。云外天扬起巨兽的长啸,和他在雾角镇的黑色海洋上听见的一模一样。
巨大的鱼类骨骸从云层之中突围而出。安流摆动四片薄薄的鱼鳍骨头,犹如在海洋中游动一般自由。
但第一时间接住余洲的并不是安流。
樊醒化出非人形态,展开了白色的巨大骨翅,把余洲抱在自己怀中。
“你跳下来做什么!”余洲在风中大喊。
“我说过,会和你一起跳的!”樊醒朗声长笑,和余洲一起落到安流背上。
他们朝着南方最后一个洁净、平和的鸟笼前进。
白蟾的影子出现在浓云之中。他飞得不高,似乎有些接不上力气。
安流体型比他大,游动的速度更是极快,很快已经赶上白蟾。
白蟾示意他们看下方。
风不知何时刮起来,云雾消散。“这是四脚蛇的地方。”白蟾说,“你们还记得当时的森林是什么模样吗?”
虽然林中遍布诡异的怪物,处处隐藏危险,但至少那时还基本保持着森林的形态:树木极高,低处有灌木,地衣、青苔遍布,甚至还有溪水。
余洲不敢相信:“这居然是……”
森林已经消失了。他们所见的茫茫无边的山林,已经全都被枯木和黑色的大地代替。樊醒把白蟾扯回安流背部,安流飞得更低,几乎掠过了枯木的尖端。
离得近了,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地面上遍布沼泽,枯木、石头上隐隐露出古怪的脸和肢体,就像是雾灯鸟笼里的景象正在无边无际地扩散。
那些四脚蛇自然也已经消失了踪迹。余洲甚至看见在一片沼泽的中心,有怪物正在泥水里挣扎。它发出的吼叫像濒死的人,也像愤怒的兽,而半个身体已经溶解于沼泽,与黑色的土地同化,无论怎么挣扎都不可能站得起来。
白蟾紧紧握住拳头,只说出一个词:“快一点!”
云游之国南端的尽头,森林仍保持着一种深沉的绿色。
没有风,云层愈发的沉重,吸饱了水的厚实棉絮压在森林头顶,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古怪的枯焦味。
安流没有降落,它减缓了速度,缓慢逡巡在这片曾经生机勃勃的土地上方。
它飞得太低、太低了,有飞鸟掠过众人脸侧。许青原眼疾手快摘了帽子,抓住一只。那鸟在他帽子里挣扎,忽然张口朝许青原喷出一口浓汁。许青原躲开了,浓汁落在安流背上,瞬间烧出一个缺口。
在安流发颤的背部,许青原稳住自己的身形,把鸟举给樊醒看:“还记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