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知还不等他回来,天边的黑云便涌动起,大雨毫无预兆的落下。好在繁星她们坐得船很大,靠在海港里不需要担心。老太太见了不由得庆幸听了船家的话,不然在海里行驶遇到这般大的雨就危险了。
雨越下越大,简直是像从天上泼下来的一半。突然又起了狂风,熟识水性的船家都不敢再船舷上站着了,唯恐被风吹到海里去。
拴大船的铁链哗啦啦直响,船家忙带着伙计冒着风雨再加了一条铁链。船家是个五十左右岁的红脸汉子,在海上也遇过些风暴,不过却都没有这一次大。得亏他们没有上路,不然这一船人就交待了。
“快看,海里有人!”繁星正和老太太在船舱里说话,就听见外面的船家大喊着。
外面正下着瓢泼的大雨,海港里停靠了五六艘船,有几个人披着蓑衣站在船舷上看热闹。远远的见到海上几个黑点正在沉浮,应该是有人落水了。若是放在往日,早就有人跳下去救人。可眼下雨大风大,饶是凫水高手也不敢冒险。
繁星和老太太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正在纳闷就见焕晨一身水的进来。
“应该是有船沉了,几个人掉进海里。”他抹了一下脸上的水回着,“不过眼下这种情况谁都不敢下水去救人,那几个人恐怕要交待。”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怎么能见死不救呢?”老太太一向慈悲,听了这番话不由得皱了皱眉。
繁星忙说道:“哪里还有工夫犹豫?表哥,你赶紧让船家把船开过去,把那几个人救上来!”
“船家说回来是逆风,不敢去冒险!”他闻言回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繁星听了回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祖母,势不容缓!”
老太太听了赶忙吩咐道:“焕晨去问问其他船家,看有没有敢出海救人的,咱们愿意出二百两银子!实在不行再加些也可以!”
焕晨闻言忙披上蓑衣出去,不多时便回来了,说是有个船家答应出去救人。不过能不能救回来还说不准,即便是救不回人也要一百两,他已经答应了。
半晌,只听见外面喧哗起来。有人喊叫,有人在船舷上跑动,原来是船家把人救了上来。一共三个人,趴在木板上漂流了一阵子,人已经筋疲力尽。除了一个还清醒着,其他二人全都昏了过去。
焕晨见了那人竟惊呼出来,原来此人并不陌生,是林宜宣!
他赶忙回禀了老太太,老太太听了忙吩咐人把林宜宣和那二人好生安置在船舱里。焕晨拿了几套干净衣服让他们换上,又让下人熬了热热的姜汤。
林宜宣换了衣服喝下姜汤,给老太太来道谢。船仓里本来就地方不大,繁星只好暂时躲在小小的屏风后面,大半个身子还露在外面。
“这次多亏老夫人仗义相救才使我逃得升天,救命之恩不敢忘,请受我一拜!”说罢他就跪下给老太太磕头。
老太太忙扶起他,“这都是二少爷命不该绝,不过你怎么会掉进海里呢?”
“本来我决定跟老夫人一起回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谁知道生意上出了点差错便耽搁了一天,碰巧有些经验的船家都被雇走,我只好找了个愣头青。他似乎没有太多的经验,见到变天还非要拍着胸脯说没事。没想到风雨越来越大,船体被损坏进了水,我们只好随手捞些木板跳进海里。
船上一共有十几个人,没想到逃过一劫的只有我们三个,那两个人都是我的小厮。刚刚我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醒过来,不过他们都是粗人没得惊到老夫人,所以我就替他们道谢了。”
“那个船家自己不怕死就算了,还平白的连累这么多人送命,真是作孽啊!”老太太听了叹口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二少爷就跟着我们同行吧,反正都是要回京城。”
“多谢老夫人,我就不推辞了。眼下我们主仆身无分文,难得老夫人肯带我们上路。等回了京城,我一定会登门道谢!”林宜宣再次行礼。
这功夫韩暄回来了,他眼见这雨越下越急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心里惦记老太太等人,就冒着雨跑了回来。见到林宜宣他觉得很惊讶,这可真是有缘分了。
船上的房间不多,老太太有意让繁星把房间腾出来。林宜宣却非要跟韩暄挤在一起,老太太见状只好作罢。
这雨下了大半天才停住,出了太阳还有彩虹挂在空中。海港里的船陆续离去,繁星等人坐得船也出发了。
繁星在船舱里闷了一整日,眼下船在海上行天色渐暗外面没什么人走动,她这才钻出来到船尾透透气。海上风大,青玉回去拿斗篷。
看着一轮圆圆的明月从海上升起来,繁星不由得想起了一句名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好诗!”一个低沉中带着磁性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来。
她吓了一跳,忙扭头看过去。船尾的光线很暗,他站在阴影中看不太真切。只觉得他身材高大,浑身散发着冷冽的味道,那双眼睛正盯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很少有人能给她这样的压迫感,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让姑娘受惊了。”他见状说着,“我不过是出来透透气,听见姑娘的佳句忍不住喝彩。”
“随口胡说让林少爷见笑了。”她虽没看过林宜宣的长相,不过她记得这声音,“这里风大我要进去,先告辞了。”说罢就要回去。
突然,一道身影挡在了她前面,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从幽暗中凸显出来。繁星惊骇的后退,身体越发的僵硬起来。
他怎么可以挡住自己的去路?在老太太面前温文有礼,难道只是他的伪装?眼下这里又黑又僻静,他想要做什么?青玉回去取斗篷为何还不回来?
“这块玉佩给你,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他手中突然多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摊开来递到繁星面前。
这样近距离的说话让她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原来他喝多了难怪如此无状。
“要谢就去谢祖母和表弟,我一没出银子二没出力。”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是谁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又是出自谁之口?”他又往前上了半步,繁星可以看清他眼中闪烁的光芒,心不由得慌乱的怦怦直跳。想起自己在现代呼朋唤友,异性朋友之间互动起来搂抱也是有的,可眼下不过是挨得近一些怎么就慌张成这个样子?难不成是自己彻底被这里的文化同化了?
还不等她有反应,转角传来脚步声,应该是青玉取斗篷回来了。她竟有种偷情被抓包的慌张、窘迫,想要让林宜宣快走的话梗在嗓眼好悬没吐出来。
“拿着,不许弄丢了!”林宜宣的语气中多了几分霸道,把玉佩塞进她手里一闪身不见了。
青玉的身影渐近,转眼便到了跟前,她似乎没看见林宜宣把手中的斗篷披在繁星身上。
“本来奴婢已经拿了斗篷要回来,可表少爷见了非说太薄,还让奴婢灌了个汤婆子拿过来。”青玉不高兴的撅着嘴,“奴婢就说表少爷太啰嗦,这来来回回的功夫姑娘受寒怎么办?若是姑娘身子不舒服,奴婢可不能饶了表少爷!”说着又把热热的汤婆子塞在繁星怀里。
繁星手里还攥着玉佩,满心想着刚刚林宜宣的无礼举动,对青玉的话没有半点反应。她身上裹着厚厚的斗篷,怀里抱着汤婆子,只觉得浑身燥热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