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春去三房那边送点心,走进园子就听见有嬉闹的声音。她伸脖子一瞧,看见琉璃阁那边影影绰绰有人影。正要掉头走,却见宜凌身边的大丫头端着水果拼盘过来。
“妹妹这是要给几位小少爷送点心?他们正在琉璃阁里玩呢。”那大丫头很机灵,见畅春端着点心便猜出一二。
畅春听了笑着回道:“得亏遇见姐姐,不然白走了冤枉路。”说罢就跟在她身后往琉璃阁去了。
越走近越听得真亮,里面有唱曲的声音,听调子应该是花旦,可唱得很生疏中间还夹杂着调笑。畅春眼神一闪,走到外面一眼就瞧见逸浚独自坐在旁边。五少爷宜凌和九少爷宜家挨着坐,面前站着个清秀的小厮正翘着兰花指依依呀呀唱着。
“哈哈,亮个身段给小爷瞧瞧!若是漂亮小爷还有赏赐。”宜凌十足纨绔的模样,身后还有个小丫头正给他捏肩膀。
那小厮一听说有赏钱,唱得更卖力,一扭身一个卧鱼,眼睛还朝着宜凌挑逗似的眨巴眨巴。惹得众人哄笑,唯有逸浚还是淡定的表情,还不出有任何的变化。
“赏!”宜凌一声令下,旁边有狗腿的小厮忙把成串的铜钱撸下来,撒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哗啦哗啦”作响。
唱戏的小厮忙不迭撅着屁股捡起来,还不忘学着花旦的做派,逗得宜凌越发高兴起来。
宜家是二房庶出,一直以来受二太太轻视,说话不敢高声更别说随意调笑。眼下他见宜凌这般肆意,压抑许久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便跟着大笑起来。他还跑到那小厮跟前,用手掐了一把小厮的脸蛋,笑着调戏道:“啧啧,五哥快瞧瞧,这奴才的脸蛋像娘们的!”
“多谢九少爷夸奖!”那小厮随即学着姑娘家害臊的模样,只为逗小少爷们开心多得些赏银。
“哈哈哈……”宜家笑得捂着肚子,“你还当小爷是夸你呢?真是个蠢东西!”
“九少爷说的是,奴才是个蠢货!”
“你说自己是蠢货,哈哈哈……哈哈……真是个蠢货!”宜家拍着大腿使劲笑着,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有什么好笑的?”宜凌见状不屑地说着,“他们这些奴才都是蠢货,即便不是小爷说是就是,谁敢反驳!九弟跟前的奴才不这般听话?”
“额。五哥调教奴才有一手,以后九弟多跟五哥学着便是。”宜家在二房爹不疼妈不爱,倒是早早学会了看风头说奉承话。他知道二人虽然同为庶出,可人家宜凌的亲娘是贵妾,还是三房的当家主母。吃穿用度都跟嫡出如出一辙,手里的散碎银子也宽裕,不然怎么说赏谁就赏了?他这个做弟弟的跟在后面总没有坏处,反正出了事有他这个五哥挡着。
别看这宜家念书不怎么着,肚子里倒是有些坏主意。其实他是想巴结逸浚这个侄儿,可惜逸浚总是冷着脸,谁说话都不太搭理。况且他虽然跟逸浚同岁,终归是长了一辈,多多少少要端着点长辈的架子。
他索性就跟宜凌胡闹,把逸浚自个一个人凉在一旁。逸浚看着他们这样轻浮,面上虽没表示可心里到底不屑为伍。他实在是看不下去,刚想要起身回去就瞧见畅春来了。
“畅春姑姑,可是母亲找我回去?”他盯了畅春一眼问道。
“嗯?”畅春机灵登时反应过来,“二爷回来了,询问小少爷去了哪里。奶奶说是被五少爷带去玩了,还做了点心让奴婢送过来。”
“父亲回来了?”他一副慌忙的样子,赶紧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宜凌听见二哥的名号也心里发寒,不敢留他由着他去了。畅春把点心放下忙追出去,主仆二人回了临风居。
繁星见他回来笑着说道:“我是打发人去送点心,哪个说让你回来?好容易放松可以随意玩耍几日,过了初三你又要进宫去了。”
“无聊之极,没什么意思。”逸浚还是那副表情,不过话语中多了几分温度。
繁星早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模样,招呼他过来吃点心。自从逸浚成了大皇子的陪读,在宫里越来越受关注。虽然他走路急了便跛脚,可没有人敢面露鄙夷,跟不敢心存轻视。不仅因为他能文能武,最主要的是皇上对逸浚大加赞赏。在皇上那里挂了号,旁人巴结都巴结不上,谁还敢不知好歹的嘲笑!
宜宣心里对这个儿子越来越欣赏,觉得他骨子里有股劲,不愧是侯府的后人。可是他不是个把表扬的话挂在嘴边的人,从来没当着逸浚的面赞扬过半句。逸浚的性子跟他一模一样,更不会像菲虹一般撒娇卖萌,这父子二人遇见最多的是沉默。
“这段时间骑射可有进步?开春皇上会带着大皇子等人去狩猎,想来你也得跟着前往。猎场不像校场,那里可是真刀真枪,遇见的不全是小白兔,没有些真本事会吃亏!”宜宣心里是关心儿子,可硬邦邦说出来却显出另一番意思。
逸浚听了放下手里的点心站起来,回道:“儿子会勤加练习,去了猎场一定不会给家族抹黑!”
“嗯。光会说漂亮话没有用,关键是要看成果。”宜宣一向不喜欢听空话,也不喜欢说空话,一向是做出来让大伙评论。
其实逸浚也是这种性格,他是有十分把握去猎场会有收获才这样说。眼下听见父亲教训,若是再表白就越发的像说空话大话,所以他就不再言语。
一家人除了吃饭就很少聚在一起,今个儿又是大年初一,繁星见气氛渐渐沉默不由得瞪了宜宣一眼。
“你们兄妹回房间玩儿,我还有事跟你们父亲说。”繁星找了个借口把她们打发下去,刚想要跟宜宣说什么,外面宜浩派人来请他。
宜宣听了便出去,临走时告诉繁星不必惦记,估计不是铺子里的事就是孩子的事。
繁星跟前一下子清静下来,她这才得空把畅春叫到跟前。
“你去送点心的时候逸浚他们在做什么?怎么就跟着你回来了?”
畅春不敢有半点隐瞒,把自己看到的细细回禀。繁星听得直皱眉,心里暗道这宜凌、宜家太过于胡闹。多大点的年纪就学纨绔挑逗小厮,长大了可还了得?好在逸浚不跟他们一起胡闹,这让繁星感觉庆幸。不过这人就怕受旁边不好的影响,以后还是别让逸浚跟他们凑在一起的好。
过了初三,逸浚又起早去宫里,晚上回来明显面带倦色。繁星见状吃罢饭便吩咐他下去歇着,又叮嘱侍候的丫头打热水给他泡脚。
大丫头琴缘打了热水,把逸浚的靴子扒下来,一抹已经干涸的暗红映入眼帘。
“啊!少爷,你的脚受伤了!”她一边叫嚷一边轻轻的往下褪袜子。
到了受伤的地方逸浚忍不住一皱眉,“别喊!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蹭破了皮!”他忍住疼痛低声训斥丫头。
琴缘立即把嘴闭上,可眼里却转了泪水。自打逸浚进宫陪读,身上是经常带伤回来。尤其是第一个月,脚底没有好模样,旧伤没好又添新伤。她这个侍候的丫头对于处理伤口已经熟练,可最近好久不见他受伤,今个儿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