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是不会担心体检的,也早就做好了疑心到难缠的朗姆会反复检验她的忠诚的准备。
那份解药,被她妥当地存放在了合适的地方,静待一个重见天日的机会。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她早已经知道这一点,所以不会因为一份临时的药物解药而失态,她只会选择最谨慎的策略,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
冷静到冷酷的状态,更加有利于她和库梅尔接下来可能的暗中密谋,那就没有必要急于一时。
黎明到来之前的漫漫长夜,是必须要熬过去的。
这样思考着,她从包的夹层中抽出了自己的私人手机。
和大部分组织成员一样,库拉索也是有另一部手机的,用以在外活动。
然而因为她本身就是不会见光的被实验人员,她的个人生活乏善可陈,社会关系比当时好歹还有父母的吞口隼人更加简单,她的这部手机空白到差不多可以算是全新出厂。
而现在,她单线程的关系网络中,有了一个新的意外。
脸上的表情没有分毫变化,她的手指点开了邮件界面,快速地键入了一串复杂的数字与字母,又在收件地址同意输入了一串乱码一般的符号。
超群的记忆力让她输入的状态就像是正常打字一样流畅,她走进狭窄的巷尾,一行字符按照约定好的方式发送了出去。
————
“你接触到了库拉索?”安室透不无惊讶地反问了一句,“你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库拉索的长相确实十分具备辨识度,但他有理由相信,朗姆既然能要求她来试探唐泽,恐怕是不会一点伪装都不做,就简单地主动接近的。
“我连贝尔摩德的易容都能看穿,认出人有没有伪装,还是很简单的。”轻巧地淡化掉了整个过程,唐泽换了个姿势,看着便利店里排队付款的几个人,“总之,她没有怀疑我的真实身份,所以朗姆那边,可以算是应付过去了。你这边呢,安室先生?”
“好吧,你说的方法确实有效,果然,我的进一步试探,不仅没有引起朗姆的怀疑,在我与他们开始交接新的‘货运渠道’的时候,他们甚至额外交给我了一些东西。”想起那些又将让零组加班加点很久的新情报,他心情放松地耸了耸肩。
“嗯,看样子,确实是这样了。‘威士忌’,代表‘野心家’。所有代号与威士忌相关的成员,都具备类似的身份或性格特质。”哼笑了一声,唐泽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怪不得他会用库拉索来接触我。”
“你的意思是?”正靠在吧台边翻看今天收支情况的安室透,注意力重新集中了起来。
“库拉索,和库梅尔,都是利口酒。”唐泽用很笃定的确切口气说,“接下来,该轮到我想办法,让自己更像‘利口酒’一些了。”
“你现在有什么阶段性的结论了?”没有额外担忧什么,安室透直截了当地问道。
唐泽是个很少会把疑问丢给其他人的家伙,也不喜欢让别人来给他答案,只要不是紧急情况,是个永远更倾向于自己探索真相的人。
他既然会提出这种问题,那就代表着他已经摸索到了可能的答案。
会主动向他人提出,只是为了互通情报,相互加以验证罢了。
“一些小的收获,确实是有的。”想起库拉索那头月光一般银灿灿的长发,唐泽摇了摇头,“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库拉索是个具备特殊能力的人才,而且她和星川辉一样,多年来一直接受组织的各类改造实验,并且长期服用控制类药物。”
前面的情报,安室透是有所知晓的。
朗姆在组织里是个相对特殊的家伙。
他的年纪不算小了,但根据组织中的只言片语,以及琴酒偶尔的讥嘲,不难看出,朗姆不是依靠自己的能力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他更像个商人,更像个政客,更像个自命不凡的支配者……
像很多东西,唯独不像犯罪组织的二把手。
但他偏偏就是。
他或许是因为什么人的裙带关系加入了组织,或者身后有影响力极大的势力荫庇,他这个人本身身份的意义,比他的个人能力要大的多。
这么一个特殊的高层,会有收集特殊才能者的爱好,听上去是非常正常的。
库拉索,是个记忆力远超常人,几乎是过目不忘的天才,这种能力,放在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身上,简直像是天生的情报工作者。
但是后半句的话……
“你会直接说出这样的结论,说明你一定已经找到了线索。怎么,难道库拉索的特殊能力,是组织改造的结果吗?”安室透眉头紧皱,一些不太好的联想开始在脑中浮现。
如果她的才能是后天依靠其他手段直接制造出来的,那么意义就会截然不同。
组织要是已经掌握了改造出这类人才的方法,却又只出现了库拉索这一个人,那就说明这种改造的成功率不会很高。
听上去似乎是个对他们有利的情况,但要是往下仔细思考,这种成功率背后的血腥与黑暗,会让人不寒而栗。
“我不否认这个可能。不过我与她接触的时间并不长,暂时无法验证这种猜测。”唐泽叹了一口气,坦言道,“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不得不说,我和我的父母应该为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悲剧,负一定的责任。”
这里的他们,指的既是库拉索,也是星川辉,更有他们之外,无数已经淹没在了黑暗中的无名的人。
超前的技术,落入无所顾忌的凶徒们手中,带来的损失和伤害是难以估量的。
哪怕明知道这些事也许本身就是“剧情设定”,就算没有认知诃学,库拉索也还是会成为库拉索,唐泽也无法用这种理由,让自己对他们的经历视而不见。
唐泽一家的能力,在原本的悲惨命运之上,又给她带来了更大的伤害,这是事实。
“不,我觉得,这是没有能及时发现害群之马,令肮脏的企业发展成庞然大物的,社会的问题。”想起了唐泽父母的过去,安室透面色一整,认真地说,“你的父母已经尽其所能在拒绝自己的能力被用在不该用的地方了。”
不止是唐泽的父母,还有艾莲娜老师。
那样温和的,会对孩子轻声细语的人,因为组织的存在,成了制造无数悲剧的源头。
她和她的丈夫一无所知地落入组织编织的蛛网当中,成了悲惨的猎物,也成了这只巨大蜘蛛的养分,令它的鳌爪更加锋利,令它的毒素更加致命。
是什么让这些有着远大理想,也确实极富才能的天才们,成了组织的利器的呢?
是生活的重压,是无力负担家庭的苦楚。
宫野家和唐泽家,夫妻二人都是接受了系统的高等教育,能力出类拔萃的研究人员,要是说唐泽夫妇的困境,与发生在他们孩子身上的疾病有关,那宫野夫妇呢?
这种事情发生在了高端人才身上,已经足够荒谬了。
“放心吧,我知道,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想不开,觉得自己成了罪人的。”笑了两声,唐泽明白安室透在担忧什么,安抚了一句之后,又补充说,“况且,谁怪他们都可以,唯独我没有这个资格。”
“所以,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呢?”确认唐泽说话的语气依旧稳定,不像情绪糟糕的样子,安室透暂且放下感慨,询问他的想法,“看样子,你是会想方设法,继续接触库拉索的了。”
“就算我不接触她,朗姆也会主动让她来接触我。”唐泽十分果断地说,“就算不考虑什么,我应该替我父母弥补之类的原因,她也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什么的切入点?”嘴上还在发问,完全进入职业状态的安室透,双眼已经明亮了起来,察觉到了唐泽的想法。
“组织实验设施的切入点。”
便利店里,终于排到长队开头的毛利兰等人将手里的东西一一递送到收银台前开始付款,快要等到自己晚餐的唐泽露齿一笑。
像猎食者亮出了利齿,随着准备撕咬下什么东西一般。
抬起腿向走出来的几个人迎接过去,挂断电话之前,唐泽最后说道:“星川辉是个未成年人,与组织的实验交集还是太少。但库拉索,已经是朗姆都敢带在身边的成功‘作品’了。猜猜看,她能告诉我们多少处组织的秘密实验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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