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城,太守府宫之中一场久违的朝会直接开到正午才结束。
等到大多数文武朝臣散去,洛川便与被他点名留下的几个重臣,去到大殿之后那个与火梧桐相对的西偏殿进餐。
洛川自居于上首,几个重臣则如同朝会时一样以文武分列两旁。
武将一边只有赵无忌和罗江,文臣一边则要多一些,依次是司吏主官窦秋实,司户主官周仲青,司农主官陈雨,司库主官谢无伤,监察主官闫铁鹰和司律副官木泽言。
除去洛川与几个重臣以及间或送上酒菜的侍女之外,就只有高士贤一个人可以侍立于殿内。
太守宴客,一如既往的简单,包括洛川自己在内每个人桌上都只是简餐和水果,吃自然是足够吃的,看起来却总觉得有些寒酸。
洛川早就饿了,一边吃饭一边头也不抬的随意道,“窦大人,先前朝会之上各部主官都有阐述,唯独你司吏府衙一部没有说,可是有什么难处?”
窦秋实看起来是个食量不大的,只是简单吃了一些以后就停了筷子,闻言也不起身只是拱手一礼后道,“启禀太守大人,老太守在时曾于各部主官有约,朝会之上所能明言者有限,尤以司吏府衙用官任命一事为要,而且当下司吏府衙之事与文武举一事相关性强,未与太守大人私下里商议确定之事按照以往惯例不能直接于朝会之上公开议事。”
“哦?”洛川抬头看向窦秋实道,“那父亲曾于你们约定过哪样的事情不宜在朝会上直接议事呢?”
窦秋实道,“约定者有三,其一,涉及军事、粮库、情报等机密事宜,其二,涉及未定国策、律法及官员任免,其三,涉及皇室、太守宗族、人族强者等私密事务,此三类者或先与太守大人私议,或于朝堂之上假议,”他顿了一下看向洛川,“司吏府衙及文武举一事便被臣押后,等先与太守大人私议之后再启朝堂议事,而司库府衙事关粮草之事则按照惯例行朝堂假议。”
“朝堂假议?”洛川有些好奇的停下筷子问陈雨道,“谢大人,既然朝堂之上为假议,则真议又是如何呢?”
谢无伤听到窦秋实说起假议时就已停箸,闻言道,“启禀太守大人,臣在朝堂之上说我离郡各地及离城大库常备精粮三百万石,这是遵循前太守大人旧历的假数,实际上自前太守大人登位十年起,司库府衙每年都在秘密进行粮仓扩建及储粮扩大之事,即至如今,哪怕新历战事我离郡储粮数量都在四百万石以上,即便按照太守大人如今增兵之后的规模,亦可供给全军一年有余,除此之外无论是今年远超往年的存粮支出,还是河内三郡供粮质量,皆为真议。”
洛川追问道,“关于我离郡新得之地产粮收支你也确实心存忧虑?”
谢无伤摇了摇头,“三仓之地皆是平原沃土,其中可耕种面积顶得上一整个离郡盆地,且气候水土更好,安陵一地也不遑多让,这两块新得之地若是经营得当可让我离郡年产税粮翻一倍有余,即便如今需要养活更多的军队和官吏并且往后大概战事难免,在纸面上计算仍是勉强可以做到自给自足的,但事实上不能如此计算,且不去说征税、保存、运输等一层层的损耗,只说库存储粮,以如今离郡的体量来说四百万石粮食的储备就远远不够了,因为离郡储粮可不仅仅是为了供给军队,更重要的是防灾预备和战损预备,我离郡人口近两千万,如今司户府衙还未对新得之地做彻底盘查,可想来人口翻倍是有的,一旦发生些天灾人祸......”
他没有说那结果而是接着道,“另外,按理说安陵郡作为一个完整的郡理应是有存粮储备的,但如今除了鹿头城和川城所属区域以外安陵一地核心大城已经尽归离郡,可各大城里储备粮食全部加起来竟都不足百万石,这可还包括了各种计入充公的战争所得,三仓之地就更是如此,它是永昌郡产粮重地不假,可永昌郡的储粮之地却都集中在中部,如此一来我们便都是得了地得了民却未得粮的,若是往后数年都风调雨顺也就罢了,若是风雨不顺以至于安陵或者三仓之地的百姓吃不上饭,我们能不管吗?所以臣以为,如今离郡仍处于粮食短缺的状态并非危言耸听。”
洛川道,“乱世将至,我离郡一地既然和平,那属地百姓大概还要只增不减,但储粮甚至耕地都可能会减少......”他冲谢无伤点一点头后道,“知道了,此事我记在心上。”
他又转向窦秋实道,“窦大人,今日朝会之上还有哪些未尽之事,如今便就一遍说了吧,虽说我这次回来大概要在离城待上很久,而需要决断处理之事也要一件件来,但好歹先有个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