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枢在无声默记。
以谢春山的境界,剑招一通百通,虽然和无妄宫的不同,但肌肉的走势和力度大差不差
,他默默看完一遍,对照剑谱,已领悟了其中七八。
见萧芜出声,谢枢便道:“仙君可否再来一遍。”
萧芜:“……可。”
谢春山依旧没有要他换内门招式的意思,他实在摸不准无妄宫主想做什么,只觉那目光如有实质,灼灼烙印在后背,到令他有些无措了。
萧芜深吸一口气,手腕翻飞间,树枝惊起猎猎风声,以同样的招数又打了一遍。
第二遍进度过半,谢枢便掌握了,却没有叫停,而是抱臂立在一旁,纯粹的欣赏起来。
在游戏制作的过程中,人物的动态一直是老大难,虽然有专业的动捕演员,但演的毕竟是演的,现代没有人知道真正的仙门剑法该是什么样子,萧芜的动捕演员已是行业顶尖,但成品动作依旧差些味道,可萧芜不一样,他虽然只执着枯枝,在思幽阁的方寸之间,一挑一刺如轻云蔽月流风回雪,谢枢看着看着,便不愿意叫停了。
比起游戏后期的成品,这才是他心目中的萧芜,倘若这动作能在游戏中还原,想必很是出彩。
他心思起伏间,萧芜已收了枯枝,不自在道:“可够了?”
谢枢颔首:“够了。”
他没吝啬赞美,由衷的感叹道:“仙君不愧为仙门第一人,如此灵动飘逸的剑法,实在赏心悦目,令人叹服。”
“……”
萧芜捻着那枯枝,险些将枝条揉断了。
……谢春山什么意思?
无妄宫主是魔门第一人,剑道不逊色于他,萧芜再自矜自傲,也不可能令谢春山叹服,况且他重伤未愈,招式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谢春山取笑还来不及,居然夸赞赏心悦目?
莫名其妙要他舞剑,难道是因为招式赏心悦目吗?
一遍不够,还……还要来第二遍?
这感觉太古怪了,谢春山竟然将他当歌姬舞女一般赏玩,萧芜自觉应该生气,可谢春山语调中又不带调笑亵玩之意,而是由衷的叹服,仿若真喜欢极了他的招式剑法。
萧芜便恼怒不起来了。
他学了那么多年剑,还从未有人夸赞过他。
作为天下第一宗门的内门弟子,学得好是应当,学不好就该罚,师长的训斥萧芜听得多了,夸赞却从未有过。
哪怕是夸他打得好看。
萧芜收了枝条,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谬赞了。”
谢枢则在院落中转了一圈,又捡了一根,手中试探着比划两下:“仙君可否手把手教我?”
“……?”
萧芜越发不想说话了。
教就算了,还手把手教?
都是些入门的基础式,谢春山想学什么?拿他寻开心吗?
谢枢可不知道萧芜心里的弯弯绕绕,疏疏挽了个剑花,每每有拿不准的地方,便去问萧芜。
萧芜虽然心中古怪,却还是硬着头皮教了,每每调整姿势,碰着谢春山的手腕皮肤,他便触电似的躲开,又僵硬的伸回来。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可能要注意。”
萧芜指尖拂过关节,谢枢微微调整,有所领悟,便收了姿势,关心道:“仙君嗓子有些闷,可是不舒服?”
“……”
“没有。”
嗓子更闷了。
学得差不多了,谢枢便好心的放过了萧芜,笑道:“那仙君且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为仙君诊脉,若有不舒服的地方,请务必告诉我。”
萧芜:“……好。”
他坐回了牢中,一捻被褥,却发现全换了,丝绸柔软织线绵密,枕头暖呼呼的,应当是才晒过太阳。
这绝不是俘虏该有的待遇。
他在床边坐了许久,一拉被子,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萧芜回思幽阁的几天前,谢枢打了招呼,薛随便对思幽阁进行了彻彻底底的清理打扫。
薛随也不是傻子,宫主对平芜君的重视有目共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宫主非把人往思幽阁关,是玩情趣还是在搞些什么,总之都不是薛随能过问的,他所能做的就是将阁中收拾的干干净净,床褥被子都换上最好最绵软的,务必使平芜君住的开心,住的舒服。
一群魔修吭哧吭哧的除草换被子,满腹怨言“尊主我们凭什么照顾平芜君啊?”“就是就是”,被薛随一眼瞪了回去,骂道:“要你扫就扫!”
否则平芜君难受起来,要你们半条命!
属下悻悻走了。
而除了日常打扫,薛随还接了个匪夷所思的任务,谢宫主加急去了几百里开外的庙会,顺了几件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要他安排人帮忙提回无妄宫。
有鲁班锁九连环这一类小孩玩的,有糖葫芦糖炒栗子这一类小孩吃的,还有些莫名其妙的话本杂记,薛随横看竖看上看下看,都要怀疑是不是男人能生子,平芜君要给魔宫添个小主人了。
他虽然满腹疑惑,却还是将事情好好办成了,当天晚上,英明神武的谢宫主便提着糖炒栗子拿着鲁班锁,敲响了思幽阁的大门。
“仙君?”少年清亮的声音响起,“我从庙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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