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府
这座锦衣卫府在紧挨着宫城不远处的永安坊中,门前有两个大石狮子,漆红的梁柱上以槐木题着金漆黑底的对联儿。
廊檐悬着锦衣府三个大字的气死风灯下,站着一队队内着褐绿色绣鱼纹的锦衣卫校尉捉刀而立。
官厅之中,锦衣卫堂官陆敬尧坐在偏厅内一张黑漆木背椅上,正在用着午饭,周围几个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躬身侍立着。
这位堂官深谙鱼羊之鲜美,桌子上是四海酒楼送来的鱼汤,另有蒸羊羔,鹿肉,以及诸样肉食、素菜,一旁天蓝色酒壶中装得酒是梨花白,醇香醴厚,酒劲不大。
陆敬尧手中拿着一柄匕首,切割着鹿肉,黑色胡须下的嘴巴轻轻咀嚼着,道:“锦衣副千户曲朗,最近又不在府中应值当差?”
不远处躬身侍立,着飞鱼服的锦衣千户,顾云缙笑道:“卑职还稀罕呢,一大早儿曲副千户就带着几个人,神色匆匆地出了卫府。”
“你这个上官,也不督促着部下,将手边儿差事办好,一天天得见不着人,还办不办公差?”陆敬尧拿起酒盅,抿了一口,淡淡说道。
这位锦衣府堂官三十六七岁,脸庞微胖,断眉之下,目光阴沉、锐利,着一身朱红色飞鱼服,身形魁梧、雄壮。
锦衣卫千户顾云缙面有苦色,说道:“指挥大人,卑职哪敢问他,人家现在刚刚入了圣上的眼,着缉查卫内里通外人,收受贿赂者,几个百户都因为牵涉到东城那边儿的事儿被南镇抚司的兄弟执行家法了,说来,人家顶子就是兄弟们的血染红的,我哪敢惹他啊……”
说着,就见陆敬尧脸色倏地阴沉,顾云缙连忙住口不言。
陆敬尧沉声道:“顾千户,东城三河帮肆虐为恶,经年累月,竟然连圣上都蒙蔽了过去!府中有那手脚不规矩的清查一番自是合情合理,圣上整肃锦衣府,你有异议?”
“卑职不敢。”顾云缙脸色苍白,低头说道。
心道,刚才真是一时得意忘形,眼前这位陆同知就是借此由头,得了执掌锦衣的机会,他方才说那些,不是找不自在吗?
陆敬尧冷声道:“只是这曲副千户,自从受戴内相吩咐跟着那贾珩去了一次翠华山,现在是愈发不敬上官,前日,甚至帮着抽调锦衣府中几位账房前去查宁国府的账目,我锦衣卫什么时候成了这等幸进之徒的家奴!”
陆敬尧这话就见着满满的恶意,锦衣卫如果说是家奴,也只能是天子的家奴,此言分明是直斥贾珩有不臣之心!
然而,事实上,无论是锦衣卫都指挥使、还是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就连他陆敬尧也没少借锦衣而为自己办私事,甚至置田营产,以锦衣府中的卫士威胁利诱,言语恐吓,都是家常便饭。
顾云缙眸光闪了闪,道压低了声音,说道:“大人,听说那位贾指挥从仆人家查抄了不少银子,整整拉了好几车呢,大人要不要问问那几个账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