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告御状了。
告御状是百姓的说法,它真实名称为‘叩阍’,其苛刻程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自从女儿喊冤而死,一家人都在伸冤奔波,他大儿子就是因为去鸣冤被打死的。二儿子倒是想要去敲‘闻登鼓’,可一直到现在都下落不明,老汉心里清楚儿子多半也是没了。
老伴儿为此哭瞎了眼抑郁而终。他留着这残躯,每日装疯卖傻就是想要看看老天爷会不会睁眼,想看着有朝一日王家遭报应。
原本已经绝了伸冤的心,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面见皇上。能见到皇上,他的心思又活泛起来,只要能让王家付出代价,他就是豁出这条命又如何?
老汉的模样实在凄惨,三阿哥之前在小王庄就注意过他,当时小王庄的人就说这是个疯子,甚至他还亲眼见到老汉吃黄泥。
想到老汉为了伸冤装疯卖傻,他于心不忍,“汗阿玛,儿臣觉得法不外乎人情,您当初制定律法肯定也不是为了要百姓的性命,这老头今日站到您面前也是天意。您何不顺应天意,听听他的故事?”
太子诧异的看了三阿哥一眼,这老三可以啊,出去一遭脑子活泛了。他本就是聪明人,见被捆着的王家人心如死灰就猜肯定是做了坏事的,那他何不也学着锦上添花一把?
于是,太子也跟着拱手,“汗阿玛,儿臣觉得三弟说的有礼,这老汉脸色蜡黄又瘸了一条腿,别说一百鞭,就是五十他也受不住。您看他的样子,家里应该是没人了,若他再死了,那大清岂不是又要多一桩冤案?”
“三弟有句话说得好,法之外也不外乎要有人情,儿臣也觉得此事应该特殊对待。”
大阿哥三人互相看看,紧跟着低下头,“儿臣复议。”
众位大臣的不错,这就是天意,既然老天让你来到朕面前,那就表示这桩冤案是要大白于天下的。然礼也不可废,念在你老迈,朕准许你先伸冤事后若属实,则鞭二十;若你诬告杖责二百。”
他也知道老人家可怜,却也担心若今日破了例,日后大家有事就来敲闻登鼓告御状,那他还怎么处理朝政?这也是为何律法对告御状的人如此严格的原因。除非受了天大的冤屈,比自身性命更重要,谁闲着没事告御状,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责打依旧免不了,老汉却十分高兴,他对着康熙磕头,“多谢皇上,多谢皇上。”只要能让王家这群狗东西伏法别说二十鞭就是让他立刻死了都行。
老汉也知道此时不是矫情的时候,皇上时间宝贵日理万机他耽误不得,就赶紧把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
其实事情也很简单,他女儿生的貌美,一日外出碰上回村的王署正,那王署正看上了他女儿,想要纳为小妾。他怎么肯呢?
老汉虽不是王家人,祖祖辈辈住在小王庄,能不知道王家的事。据说王署正年纪轻轻当上署正与他夫人脱不开关系,他那夫人又是出了名的醋坛子母老虎。只要听说王署正看上了谁,必定去人家里大闹一场。
他千娇万宠养大的女儿怎么能去给人做小,还是在这样的当家主母手底下生活。
可王署正是谁,王家又是谁,这件事不是你想不答应都不成的。
明面上,王家笑哈哈把事情揭过,谁知没过几天他女儿就不见了。说到这里,老汉恨恨的看着王元明,他伸手一指,“就是这个人,他诱骗了我的女儿,把我女儿送给了王署正。”可怜他的女儿才刚满十五岁。
王元明脸色苍白,他却还是要为自己辩解,“你血口喷人,你说我诱拐你女儿,谁看见了?既然他看见了,为何不出来阻止?”
听到这话老汉也不哭了,他眼睛通红的看着王元明,“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王村长应该知道吧?”
他为何会知道这件事,那还不是王署正的母老虎婆娘。是她亲自把女儿给送了回来。他那可怜的女儿被送回家的时候,浑身上下一点好肉都没有。
他永远都记得王氏毒妇说的话:既然你女儿这么喜欢勾引男人,本夫人就发了发善心,给她送了十几个乞丐相公,你们不用太感激我。
老汉这话让在场的男人都不太好受,有的官员直接开口骂毒妇。
大阿哥盯着他,把他盯得发毛,他摸摸脸颊没忍住问道:“贝子爷可是觉得微臣这话说的不对?”他心里甚至已经做好打算,若大阿哥敢说他不对,他一定喷的大阿哥满脸血。
谁知大阿哥摇摇头,“那倒不至于,像此等恶毒的妇人当真是该骂。爷就是好奇,李大人只骂了这妇人,那个什么王署正呢?怎么不见你骂他一句?整件事情若不是他自己管不住自己,沾花好色强抢民女,我想那王夫人就是在恶毒也不会无缘无故跑去打人家女儿吧?”
世上漂亮的姑娘多得很,若是这样,王夫人还不得累死。
他说这话倒不是为王夫人开脱,在他心里王夫人确实该死,但姓王的署正更应该千刀万剐。还有地上被捆着的书生,当真是枉为人。
他想说男人好色人之常情,可像这种明知别人不愿意还强抢的,确实不像话。
轻笑一声,大阿哥却不愿意放过他,“还是说在你李大人眼里,这根本就不算是错?”
“大阿哥休要戏弄老夫。”这话他怎么能接,接了皇上会怎么想。顾不得擦拭头上的冷汗,他对着康熙跪下,“皇上,微臣绝无此意,若情况属实,那王署正与这书生也确实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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