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年,农历十月十二。
鲁西地区,余家村。
清晨。
昏暗的土坯老屋内,余阳裹着军用棉大衣,端坐在长条凳上,认真查看铺满八仙桌的纸张。
对面是村长,两侧围着三名银行人员。
“余阳小同志,只要你把这几份合同签了,等开庭,法院那边肯定会轻判,让余建军回家过年。”
村长附和道:“是啊,这可是你爹摆脱官司的机会,快答应了吧。”
余阳面无表情,心中却在飞快思索。
余建军,也就是自家那个老实巴交的爹,其实没犯啥事。
他只是养猪攒了点钱,然后被乡领导们忽悠,以10万块钱的超低价,盘下了乡里熄火多年的砖窑。
一座日产6万块红砖的隧道窑,总价值少说上百万。
乡里半卖半送丢给老余,里面肯定存在许多问题。
比如点火困难、温度达不到、胚体在窑内坍塌、烟道年久失修。
老余为了修窑,东拆西借,卖掉了老宅,转让了农田,甚至签了几笔贷款。
哪曾想,投产不到半年,今年中旬,一场百年难遇的洪水,泡烂了砖坯,腐蚀了新砖,冲垮了窑洞,耽误了订单。
老余兜里没钱,无法复产,以至于贷款逾期。
由于欠债不还属于民事纠纷,法院不判,警察不管。
担心老余跑路的债主们,为了让老余留在本地,轮番举报砖窑偷盗国土、排放不达标、侵占集体资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