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栏边,小亭中。
周怀远斟上一壶小酒,不是曾经那个沉闷的老头,倒像是个口若悬河的说书匠。他阒寂太久了,一团燎原熊火憋在狭隘的心脏中,终于找到了抒发的地方。
于是,他说了很多很多,说了很久很久,有随玄帝征战宇宙沙场的豪迈狂妄,有重伤退隐云深镇的心疲力竭,有再访旧地人走茶凉的落寞长恨,有轩辕围杀九死一生的惊心动魄......
花焰听得很认真,深深带入了他的情绪中去。
等他讲得唇干舌燥,清空酒瓯时,花焰问出一个无厘头的问题:“老师,我幻化了模样,改换了名字,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周怀远脸上泛起微醺的酡红,“老夫一生两个弟子,南宫已经身殁,而你,如何变幻,原本的气息都烙在老夫心坎里。”他甚至拍了拍胸口,仿佛里面真的有一个心坎似的。
花焰笑了,笑得天真浪漫,仿佛回到了在朱颜辞镜学艺的那个夏天。
蓦地,她想起了一件久远的隐秘之物,迟疑了一会,决定与老师分享。于是,她在小亭周围布下迷障结界,而后才从识海中取出了那卷《云深不知处》真迹(藏于花神界鞠衣庭中),递于周怀远。
见到此物,周怀远眼眶睁大如铜铃,全身一抖,筛去了酒气。他翻开阅览一遍,感知到上面极深的画道之力,确定这是真迹,嘴唇轻颤:“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花焰如实说道:“当年在天玑书院时,言师放我在天玑池中,我从壁画中取得的。”
周怀远沉吟良久,思绪百转千回,最后才悠悠回道:“这东西是当初玄帝与羡漓女帝遍走宇宙,将一则大秘以特殊笔法潜藏在画中。消息一经泄出,引得许让尘、轩辕昶的觊觎,以致后来两人暗合圣槐序,撺掇其盗走《云深不知处》。千年之功的画卷被狼狈为奸的胞弟盗走,玄帝最后一战心境彻底崩溃,这是他身殁苦海的一大原因。”
画中三人,山屋前的男女乃是玄帝圣相期与羡漓女帝,而上山者正是亲眼见证画卷成品过程的圣槐序。
提及圣槐序,两人恨意生长,只恨不能啜其肉,饮其血!
甚至周怀远破口骂道:“浊秽鲰生,安敢与日月争辉?”
待他脸色稍作缓和,平静下来了,花焰才问道:“老师可知道这画卷中藏着的大秘?”
周怀远摇摇头,“这大秘知道的人极少,除了原作者,能够从中临摹出来的,定然是画道造诣登峰造极的人物。”
这般说来,《云深不知处》确实是淤泥莲花,可远观不可亵玩。
周怀远凝重说道:“这画卷一旦出世,三帝都会争相抢夺,你万要收好。不过,以你如今的实力,确实比放在老夫这安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