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年前的天市垣,还在朔阳神朝的统治下。
一套严格的等级秩序桎梏千亿生灵,莺歌燕舞背后是压榨剥削底层百姓。即便是实力超群,通过各项考核,又有上流引荐,取得“护国之手”的头衔,也难以跨越等级序列的天堑,原本的籍贯不会变,人格的定性不会变,他们最终会先死在战场。
甚至于几度出现神级强者仅限于皇室的场景,因为实力过强就会被视为“异类”,而后等来“护国之手”铲除异己的灭门行动。
这样的垄断,导致了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起事领导者都无一可以掀起改革制度的浪潮,因为身后没有强力的武装组织,只有暗夜中诡秘行走而来的“护国之手”。
这样的黑暗时代一直似阴霾般笼罩着天市垣,笼罩着如日中天的朔阳神朝,许家也是兴败其中。
许家太乙叟,历经君主罔替,从太乐丞迁太乐令,有异于常人的音乐天赋,被冠以“乐中鬼才”之名,与朝中王公多有往来。他与楼山氏结缨,生育二女,溺爱非常。
这两个小女儿继承了父亲的天赋,自幼展现出极高的音乐天赋和几近完美的音感,在百岁之前就已经双双入海棠四变。这相当于命河境,在朔阳神朝非常忌讳的境界,再跨出一步就是神级强者,可以列入王室的通缉名单中了。
这无疑会引起太乙叟的不安。如果刻意压制她们的修为成长,那日后指不定会断了修行之路,荒废了音乐天赋,他自个也会愧怍不已。而一旦被发现她们成为神级强者,或许会引来朝中的“护国之手”,那他满门人头难保。
望着门中出入的家人老仆,他心中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怆色。于是,太乙叟与夫人商议,在一个夜晚的低泣声中,终于决定将两个女儿送去楼山家中,求得楼山老家主、当朝上柱国“楼山缺”的庇护,这才平安长大。
但真正的至暗并非是实力上的阻滞、至亲之间的不相见,而是一位新帝的诞生。
不久之后,新帝即位,受邪僧蛊惑,崇信佛道,自号梵华真君,斥歌舞音乐为靡靡之音,下旨撤销太乐署,从事乐事的上下人等革职查办,罗织罪名,株连全家全部下狱,太乙叟也成为这场灾祸的陪葬品。
他被官差拘捕的那一天,是在太乐署中。得到这道下狱的圣旨,他手中研究着的制造编钟的草纸散落一地,那颗心也一同碎落,在冰冷的大地上呜咽。
太乙叟问官差:“株连全家?”
官差也是等级下流的贫苦人,只是不沾染上乐道,逃过了这一劫。在同病相怜的同情下,他回道:“圣旨是这么写的。”
太乙叟老泪横流,“我乐道休矣!我许家完矣!”
官差不会共情他的乐道,只听得低沉了心情,一连三叹。
但,太乙叟以为的悲剧只发生了一半。楼山缺是有血性的汉子,是真正的修道者,更是人格健全的家长。他顾念亲情,私下藏匿楼山氏及其二女在一处别院,避免了株连下狱,又一把火烧了许家,只当是一时失火付了全家生路。官差在漫天火光中,赶去了别家。
太乙叟的泪语“我乐道休矣”成为了天下共识。历经这场灾祸,乐道的地位在朔阳神朝中一落千丈,人们惟恐犯了梵华真君的忌讳,对乐匠歌者都是避而远之,民间乐匠被戏为伶人,东躲西藏四下谋生,生计十分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