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传来方青黛躲也不躲,却被一股突然的力量带了个踉跄。她被抱稳转了个身,落了地尚未站定,就拼命挣脱,要奔向柳水生。
但那个怀抱没有放开她,任她如何踢打恸哭,都不曾放松半分力气。
她唯有眼睁睁地,眼睁睁地看着格兰特满意微笑,收起了枪,再对那群洋人点了点头。
柳水生僵硬的躯壳,就宛若一块顽石,被投入了奔流不息的黄浦江。
“不要……”
方青黛歇斯底里地哭喊,她扑向江畔,可柳水生的形迹已被滚滚波涛湮灭,一丝涟漪也没留下。
街道静得可怕,她望着水中倒影,连哭都没有声音。
仿佛柳水生的一条命本就微不足道,她的苦痛不甘,悉数没有意义。
他们在被这条黄浦江反复涤荡洗刷的英租界里,俱是人微言轻的蝼蚁。
凌晨三点,上海英租界警署灯火通明。
警长刘昌将格兰特奉为上宾,命人将其请去了办公室,方青黛则被带进了审讯室里。
“姓名。”
警员例行公事,语气自然不甚客气。方青黛失焦的双眸微微一动,她在椅子上正襟危坐,沙哑着嗓音答道:
“方青黛。”
警员动笔记录,继续道:
“发生了什么事。”
方青黛咽了一下唾沫,搭在桌沿的双手食指勾缠在一起,张张口却说不出半个字。警员等了一会儿,不耐烦地抬起头:
“说啊!愣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