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按照李长缨所说,灌满了暖水袋塞进方青黛的被子里,每隔一个小时测量一次体温。直到后半夜,方青黛的体温才降回了三十七左右,她的人却一直没有醒来,双手还紧紧攥着被子,愁眉紧锁,仿佛在睡梦里也不得安宁。
“三十六度五,终于退烧了。”
小桃取出体温计,与一旁端水来的小梅相视一笑。小梅着手取下了覆在方青黛额头上降温的帕子,换了一条干净的,为方青黛擦去脸上的点点细汗。
“也不知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小梅忧心忡忡道。
话音才落,房门便被轻轻推开,两个丫头齐刷刷转头看去,皆是大喜过望:
“少……”
她们话未出口,站在门外的陆霄练便忙将食指竖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他连身上沾满灰尘和血迹的那套西装都没来得及换下,才进了老宅的大门,就直奔一楼这间客房。肩头的刀伤仍未止血,他的脸上、手上更添了几道细小的伤口,焦黑的碳灰深深浅浅抹在他的颧骨和下颌,看起来真像从哪个战场打了仗回来的衰兵败将。
他右手拿着天香图卷轴垂在身侧,藏在身后的左手却以一种极怪异的角度耷拉着,手腕处包裹着大片的淤紫,腕骨仿佛吃不上力,只剩一点儿筋和肉连接手臂。
“都下去吧。”他吩咐道。
“是。”
两个丫头应声退下,将客房的门轻轻带上,房间里静得仅剩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陆霄练生怕惊扰方青黛的梦,甚至连床沿也不敢坐,只站在床边,轻手轻脚将卷轴放在了床头柜上。他颔首望向熟睡的方青黛,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睡颜。
然而他指尖上沾染的灰和血迹太扎眼,迫使他不得不触电般缩了手,唯恐碰脏了她。
“睡吧,”他的声音比夜风还轻,刹那间散在了柔暖的灯光里,“天香图,我替你拿回来了。”
一夜梦醒,方青黛睡眼惺忪从床上爬起来,透过窗帘的缝隙向窗外看去,仍是一片漆黑。
天还没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