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我抱他去换尿布。”李轻舟把脏尿布扯下来扔进木盆里,“苏木枝我也砍回来了,娘你看看是不是这会儿就把红蛋给煮了?”“我现在就去弄,估摸着等会儿你大伯母他们就过来了。”果然,陈秀云将将把红蛋都煮好,江凤仙一家六口人就都过来了。虽说李轻舟早就说了,他们不摆满月酒,自家人在一起吃顿饭热闹热闹就行了,但江凤仙他们还是备了礼——给安安的一整套夏裳,李乔还另外给做了只银镯子。“安安可真乖!”李乔笑嘻嘻地把银镯子套到安安手腕上。月笙见李乔眼里满是对安安的喜爱,不由笑道:“等你成了亲,以后也能生个乖巧可爱的小娃娃。”李乔和王石的婚期已经定了,就在今年九月。李乔一听月笙这话,就红了脸,嘴上却道:“哼,那最好是像我,若是像那大块头,才不可爱呢。”江凤仙笑骂:“也不害臊,都快成亲了,还不知道稳重些。”李乔做了个鬼脸,“自家人面前还要端着也太累了。”月笙在一旁看得好笑,看来乔乔这门婚事是真的挺不错呢。安安到底还小,在外边儿被众人抱着玩了一会儿,就撑不住又睡着了,月笙便抱着他进屋,守着他睡觉了。“汪,汪!”汤圆突然在院子里叫了起来。李轻舟出来一看就见一辆驴车慢悠悠地进来了,赶车的是快满九岁的锦书,后面车板上坐着的正是何芳兰。李轻舟快步走过去,拉着锦书下了车,“娘,锦书,你们来了!”不过他又有些疑惑,“爹呢?今儿没来吗?”何芳兰掩嘴笑了笑,“来了的,在后边儿呢。”李轻舟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来了,怎么没一起坐车?”其他听到声音到了院子里的人也都有些茫然。“等会儿他到了你们就知道了。”何芳兰却卖了个关子,锦书也抿着唇不说。众人只得做罢,先帮着把何芳兰带来的米酒、红蛋还有摇篮都给搬到屋里。“咩,咩。”正喝茶说话呢,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声响。“是羊!还有只小的呢!”嫣嫣最先跑了出去,就见江大柱正拽着一只大山羊往院子里走,旁边还跟着一只小羊。“爹,你从哪儿弄的羊?”李轻舟看着江大柱拽着的那只大山羊身下沉甸甸的,应是只母羊,有些惊喜。羊在他们这儿是稀罕物,少有人养,镇上羊肉也卖得贵,一斤得要三四十文。江大柱扬了扬眉,有些得意,“哈哈,我托人从别处买回来的。”他拍拍大羊的头,“这羊刚下了崽,正产奶水呢。你们好生养着,到时给安安挤奶喝。”一直喝别人的奶水,总担心小娃娃跟阿爹不亲近。李轻舟他们便打算等安安吃几个月的奶了,就开始喂米糊糊的,没想到上次跟江大柱提了嘴,他就放在了心上。能有羊奶喝,总归还是比米糊糊要好些的。“您放心,我们肯定好好养着呢。”李轻舟接过绳子。“我来,我来,我拉着它去后院!”嫣嫣兴奋地揽了栓羊的活儿,李乔也一脸高兴地跟在后边儿。许是家里又多了人,何芳兰他们也时不时地进来看一眼安安。小家伙没睡多久就醒了,被这个抱抱,那个抱抱的,却也不哭不闹。“哎哟,安安长得真好看!眼睛跟他阿爹长得一模一样,其他地方倒是像他爹爹。”何芳兰抱着安安瞧了又瞧,怎么看怎么喜欢。“嘿嘿,胆子也大。我抱着他都不哭呢!”江大柱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他长得就一脸凶相,嗓门又大,是最不讨小孩喜欢的那一类。可是安安还冲他笑了,果然是他的乖孙,江大柱喜滋滋地心想。何芳兰见江大柱眼巴巴地望着安安,便把小家伙递给了他抱着。她看向正喝热羊奶的月笙,“你们请了剃头师傅没?”“请了的,就是杨柳村的何师傅,约了午时上门。”不等月笙答话,李轻舟就在一旁开口。何师傅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剃头匠,手艺很好,从未出过差子,许多小娃娃剃满月头都会请他。何方兰也是识得的,便放下了心。到了午时,何师傅果然上门了。他看起来有五十出头了,人有些瘦削,身穿长衫,背着口木箱子。面上看不到一点胡茬,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一双眼瞧着很是精神。陪着何师傅喝了一杯茶,所有人就都聚到了堂屋里,香案前已经焚上了香。江大柱两手抱着安安,脚下踩着用红布包好的葱、芸豆和斧头。何师傅见江大柱把安安的手脚都按住了,再次叮嘱了句:“把娃娃抱紧了,可别让他乱动。”江大柱一脸严肃地点点头。何师傅这才拿出他装着茶油的小罐子,用手指蘸了蘸,均匀地抹在了安安头上。接着就拿出开水烫好的剃头刀,开始剃头了。随着剃头刀在安安头顶落下,江大柱也开始念起了剃头歌:“前剃金,后剃银,中间剃剃聚宝盆。剃剃胎毛随风走,病痛烦恼全吹跑……”何师傅果然手艺好,等安安坚持不住,扭着小身子,撇嘴想哭时,他就收了刀。剃完头的安安只留下了正额和两侧的几撮头发,不过一点儿也不难看就是了。“好了!小家伙还挺乖巧,不乱动也没哭。”何师傅看着很快就住了腔,重新咧嘴吐舌头的安安由衷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