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丫鬟婆子们虽然面上不露,可都听出了机锋,晴雯更是笑眯眯,自己家姑娘也算是一张巧嘴, 一点都不逊色呢。
好端端的,你关注亲戚家奴仆做什么?莫不是别有用心?
当下贾母也听出了不对劲,她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但还是想息事宁人,因而打圆场:“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既然没来也就算了。”
却听得王夫人说:“老太太为人慈悲心肠,却不知道这样惹得外面对我贾府议论纷纷。”
“噢?”事关贾府声誉,贾母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王夫人得意洋洋说:“那霜婆婆已经五十岁,却因为年纪老迈被主家赶出,无依无靠,一路乞讨才从扬州跋涉到了京城,来贾府寻到旧时伙伴,才引见于我。”
王夫人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哎呀呀,说出去真是没人信,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见过霜婆婆的,最是利落的一个人儿,如今满脸尘灰,衣服褴褛,瞧见我只会哭,作孽哦,也不知道受了什么苦才挪到府上。”
这时主子们什么表情晴雯不知道,可环顾四周,周围的丫鬟婆子们都是面露同情,这也难怪,他们都是贾家奴仆,听得陪嫁出去的陪房在姑爷家被虐待,当然心有戚戚。
晴雯气得一咬牙,这个王夫人,存心败坏黛玉形象,若是今儿个黛玉不辩解或是辩解的不清楚,只怕贾府上下仆人会对黛玉厌恶上,以后他们在这里住下还能有什么舒坦日子?
当下听得黛玉说:“二舅母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不问青红皂白就指责我林府虐待仆人,难道我林府还没有处置奴才的权利?”
王夫人回:“外甥女也太小气了些,我也只是感慨救仆难容,姑奶奶去得早,外甥女年纪小,便是受人蒙蔽听了小人挑唆也是有的。”
瞧她这话里话外的,倒真要给黛玉扣一顶听信谗言理家不明的帽子。
晴雯急得不行,可她如今在外面伺候,若贸然进去只怕那些人又会指责黛玉□□奴仆不力。
就在这时候听得紫鹃说:“斗胆回一句二舅太太,府上前些日子处置了一批贪赃的奴才,只怕这霜婆婆就在其中,我家姑娘不知道其中哪个婆子的名字也是有的。您要知道概况,少不得喊晴雯进来。”
说起晴雯,贾母是知道的,她也想给黛玉洗刷冤屈,当下就招手:“快快快!将那丫头带上来。”
晴雯瞧见鸳鸯出了内堂冲这边招招手,因而赶紧疾步走了进去。
给在座的各位行礼后,晴雯说:“回老太太、太太们的话,前些日子姑娘上手理家,清点账目时才发现家中有一批奴仆互相勾结贪墨资财,我从旁协助此事,因而知道这霜婆子的事情。”
“这霜婆子跟着我们家太太从贾府过来,深得太太信任管着府里的厨房采办之事,太太去了以后老爷对太太情深义重,也没有动过太太身前安置的那些奴才,厨房本是个肥差,可她犹不知足,居然以次充好,给府里主子们贡上的燕窝都是劣等货。”
她说到这里,略一停顿:“不知道这样的人可查抄得?”
贾母点点头:“掌家自然是要有些雷霆手段,这等刁奴当发落才是。”
王夫人悻悻然,也跟着点点头。
晴雯笑道:““我家姑娘将这一批仆人都从轻发落,只是查抄了资产,有的送到庄子上做苦力,有的发卖。”
贾母不解,插话:“既然这样,何以这霜婆子还一路跑到了京师呢?”
晴雯笑一笑:“这就是姑娘对贾府的体贴了。她本来可以一视同仁,可一来这些人是母亲用过的老人,二来她大张旗鼓处理此事若是传出去会让人觉得贾府治家不严,影响贾家姊妹们的前途。因而悄悄处置。”
在座的几个贾家姑娘这时候都有些了悟,若是贾家陪房贪墨夫家财产的事情说出去,贾家的姑奶奶们最受影响,以后谁还敢娶她们?便是娶了也要被妯娌公婆借着由头不给掌家权,这可真是一辈子的事情。因而当下都流露出感激黛玉的表情。
晴雯一看有效果,这才说:“就说这霜婆子,被查抄以后才发现她居然背着我们在外面置办了一个宅子。扬州城里的宅子是什么市价想必在座各位也能猜测得到。可就是这么大的罪行,姑娘也只是发还了霜婆子的卖身契,只说让她悄悄儿走远,不想再见到她。”
黛玉这时候出声:“我不想让祖母忧心,适才我本想装作不认识这婆子,将话茬过去,没想到如今还是提起了这些糟心事情,惹得祖母不快。是我不孝。”
邢夫人在旁边不阴不阳的说;“可也不能怪外甥女不孝,不孝的可另有其人。适才我们都看见,一个劲抓住此事不放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别有用心?”
她处处被王夫人死死压住一头,今儿个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自然要冷嘲热讽一般,王夫人在旁边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黛玉说罢就要上前去给贾母磕头赔礼,贾母忙拉住她:“我的儿,是祖母不好,没有□□好你娘的陪房,害你委屈至今,你还赔什么罪。倒是我要给你赔罪才是。”
黛玉唬得不停摆手:“外祖母也折煞玉儿了,便是她为非作歹,背后主使也是另有其人,一切与外祖母无关。”
这话就有些技巧了,什么是另有其人?这人又是谁,联系今日王夫人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明晃晃说霜婆子是王夫人派出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