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一下林如海也不算外人,当下倒苦水道:“德妃姨表兄弟在外头欠下了赌债,被债主砍断了根手指头,贾家又杀了那债主,德妃刚在我这里哭完,可那债主居然是太上皇母舅家,这可……”
他如今可真是左右为难,德妃倒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只是德妃背后站着王家,王子腾还在边关为他守关呢,他怎么委屈了德妃?
林如海道:“德妃娘家与臣家是姻亲,臣论理当回避。”
皇上这才想起林如海先头死了的那个夫人是德妃姑姑,当即道:“京中那几户谁家不是谁家亲戚?你也不必忌讳,该说什么便说什么就是。”
林如海斟酌一下,说:“这是两桩事:德妃姨表兄弟薛蟠赌博是一事,杀了债主又是另外一件事。”
皇上大有兴味:“说得有些门道,早知道朕就先宣你进宫问问。”
林如海拱手口称不敢,又说:“德妃姨表兄弟姓薛名蟠,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从前就因抢夺一女被我撞上,判了个斩立决,谁知王家和贾家联手救了出来。他这般恶棍,去赌博后拒不认账那是自然而然。”
皇上惊讶:“你们不是亲戚么?居然不向着他。”
林如海苦笑:“当着您的面我也实话说了:先前贾家在林府安插太多探子,夫人陪房又中饱私囊,我索性一窝端了,没想到惹恼了贾家,如今两家来往也淡了,不过是面子情。”
皇上想到他最近有续弦了,想必府里也是鸡飞狗跳,一瞬间心里舒服了不少。
林如海又道:“所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便是他不起,求到皇上这里来,难道皇上不会帮他从中调停?”
皇上不由得点头:“可不是!朕难道还会让区区一个母舅家欺负到德妃头上?”
却全然忘了薛家压根儿就没有面圣的资格。
林如海接着分析:“可见他是存心起了赖账的心思,俗话说,愿赌服输。赌博虽然为正人君子所不齿,可既然要赌,那当遵循众人定下的规矩。”
“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难道薛蟠赌钱赢了遵守规矩,输了却翻脸不认吗?”
“至于追讨这钱财便是应有之意,只不过剁人手指,手段过于阴损。”
“第二桩事:杀了这债主么。这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便是他杀的不是太上皇母舅家,只是个寻常人家,皇上也会给黎民百姓主持个公道。”
这顶高帽戴的皇上舒坦不已。他频频点头。
林如海又正色道:“如今颇多政令已经触及某些人的钱袋子,皇上您又何必为了区区一个贾家,再多一桩得罪太上皇的事?”
这话说到皇上心坎子上去了,他如今和太上皇的斗争逐渐白热化,几近要裂帛相见,谁会愿意为了区区一个德妃引得太上皇警惕不已?
当下就对德妃颇为不满。捎带着对贾家和王家也颇为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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