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跨过黑暗中横七竖八躺倒的同学,一步步走向交响大厅门外。
在登上台阶的漫长过程里,他突然回忆起了一些事情,伸手摸向带着血污的西裤口袋。
这是他正装存货里最昂贵的裤子,除了今夜首演外,上一次穿它还是在去年底。
他摸到了折成一团小方块的硬质纸张,将其掏出展开。
古尔德新历913年钢琴独奏巡演·乌夫兰塞尔新年音乐会站,一楼单号侧8排15号,票价12磅。
他脑海中浮现起了老钢琴家蜷缩的演奏姿态,还有他指尖下巍峨崇高的音响大厦,以及演奏结束后扶着琴朝听众深深鞠躬的场景。
最后是刚刚在舞台深坑里,四肢断裂,无法翻身,不停重复着要自己快逃的画面。
“继续好好弹你的钢琴,写你的曲子...”
范宁深深吸气,迈出交响大厅的门,走廊有久违的灯火,有人群中几道熟悉且担心的目光,还有警方封锁线外,数不清的摄影架。
这里很吵。
嚎啕大哭声,疼痛哀嚎声,激烈争辩声,无意义地尖叫声。
数十位记者模样的人,在人群的吵闹中,扯着嗓子朝自己叫喊,一大堆各方面的提问劈头盖脸地朝范宁砸来,既有无关紧要的问题,也有当下最紧迫的问题:
“您是刚刚在广场外首演了《第一交响曲》的范宁先生对吗?”
“请问参演的乐手里面有没有您喜欢的人?”
“里面袭击学生的怪物被您杀死了对吗?”
“范宁先生,您是先成为的作曲家,还是先成为的有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