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歌面带愁容道:“也不是不想见,只是……临行前,我爹带我去了李家宗祠,在祖宗面前说起了祖训,不许后辈从军入伍,不许手染鲜血,说是会坏了李家几百年功德,我不仅成为锐字营士卒,还杀了九十多个蛮子,坏了祖宗规矩,所以才不敢去见我爹。”
“你们李家还有这祖训?够奇怪的。”
张燕云眉头一皱,“不对啊,冲撞圣人关入天牢,是他犯错在先,替父流放三千里,是冯吉祥从中作梗,由贱籍转为军籍,是你努力所得。镇守边关立功立业,那是祖坟冒青烟才盼来的功德,谁都有错,唯独你没错,为啥不敢见他?”
李桃歌挠了挠头,问道:“是这样吗?”
张燕云盛气凌人道:“本帅给你撑腰,放心大胆去!若是你爹敢说你辱没了祖宗,我率十八骑去给你讨回公道,你爹礼法律法都不遵循,指责圣人不理朝政,反倒要你恪守祖训,真是一桩笑话。”
有张燕云给壮胆,李桃歌心中大定,拎起黄泉枪,“我这就回家,明日再回般若寺。”
“等等。”
张燕云喊住了他,“今日你那一箭射的倒是痛快,可得罪了瑞王,不怕他报复?”
李桃歌疑惑道:“他会派人杀我?”
张燕云好笑道:“皇城里,又是李相儿子,刺杀不至于,可抓住由头,说你在皇城里持械披甲意图行凶,把你关进永宁府,谁都挑不出毛病。再说对于逍遥境高手而言,你那三脚猫招式,拿不拿枪都一样,不如光棍些。”
李桃歌听劝,轻轻放下黄泉,拱手道:“有劳云帅费心。”
目睹少年快步离去,张燕云长舒一口气,呢喃道:“有人替你操心,谁来替我操心?有个宰相亲爹,毕竟不一样。”
儿子怕老子,天经地义。
即便在镇魂关面对过十万铁骑冲阵,即便双手涂满血腥,即便有兵仙张燕云撑腰,李桃歌还是怕,在大街越走越慢,直至戌时三刻才来到李氏相府。
相府今夜大门敞开,灯笼高悬,似乎在迎接贵客,李桃歌不敢久留,沿着院墙转到马厩后门,发现竟然也是门户大开,少年在附近来回转圈,正琢磨要不要进去,一道醇厚声音在耳边响起,“少爷。”
李桃歌寻声音望去,身型高大的罗礼从黑暗中走出,朝他示好微笑。
“罗总管。”李桃歌恭敬打了声招呼,对于相府里权势最盛的大总管,李白垚和夫人许氏都敬重三分,何况他这名地位低下的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