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邈常年修道,许多人都尊称他一声仙师,霍善便学着他们这么喊。
伙计听后自然欣然应允。
哪怕叫别人多排个十天八天,也得先紧着孙思邈这边才行。
霍善讨到了用竹筒装着的热乎饮子,哒哒哒地往回跑,准备让孙思邈趁热喝了,好好尝尝里头有什么药材,给他说个方子回去煮着喝。
孙思邈还在为人诊病,等患者出去后才有空听霍善说话。
得知霍善想要好喝又养生的药饮子,孙思邈接过他手里的竹筒饮了一口,才说道:“这饮子用的方子倒是不难,只是有一样东西你们长安一带恐怕没有。”
霍善立刻追问:“什么东西?”
孙思邈道:“甘蔗。”
甘蔗生于南方,唐代以前基本都是南方人在开发利用,比如把甘蔗汁拿去晒一晒,就有了传说中的“石蜜”。
直至贞观年间唐太宗命人去天竺溜达,把当地制备砂糖的技术带了回来并精心改良,孙思邈的《千金方》里才多了一味“白糖”。
同样的,正是有了全新的制糖技术,过去只作为南方贡品进献到长安的甘蔗才开始了广泛的人工种植。
在那之前的长安城估计一年到头根本看不见几根甘蔗,也吃不上几口甘蔗制的糖。
汉代也有甘蔗,东方朔写书时就介绍过,说南方有片甘蔗林,里头的甘蔗“促节多汁,甜如蜜,作啮其汁,令人润泽”,可惜他这人写书跟《山海经》似的,介绍起来虚实结合,谁都不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据东方朔书中所言,他认为人肚子里长着种消谷虫,多了伤身,少了消化不良,吃了南方这种甘蔗能够节制消谷虫,让你的肠道维持在稳定状态!
要不怎么总让他背锅呢,他这人天生能把见过的没见过的东西都讲得头头是道。
孙思邈给霍善介绍得差不多了,今天的任务时间也快结束了,便笑着让霍善先回去。
元狩五年的长安城还笼罩在沉静的夜色之中,只有天边露出了一丝丝光亮。
霍善睁开眼,往左右看了看,没瞧见他师父的身影。他坐在床上想了好一会,脑袋才真正转醒了,想起他师父昨儿已经回了新丰县。
师父不在,他就没法第一时间和师父分享梦中见到的新鲜东西了!
霍善有点郁闷,爬起床就着仆从打好的井水刷了牙洗了脸,才蹬蹬蹬地跑去他爹练剑的地方找人。
霍去病果然起得和往常一样早。
见霍善跑了过来,霍去病收起剑问:“饿了?”
霍善摸了摸肚子,确实有点饿,这次他在“梦里”只喝了杯饮子。
饮子!
霍善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来意:“听东方叔父说,南方有种叫甘蔗的东西!您听说过吗?”
养生不养生的根本不要紧,他单纯想让他爹和师父他们也尝尝那好喝的饮子。听孙思邈说这甘蔗还能制什么砂糖,可甜可甜了!
这么一琢磨,霍善满脑子都是吃吃喝喝。
至于东方朔说的南方具体南到什么地方,他是一点都不知晓的。
这可不归他管!
第24章
霍去病真好奇东方朔到底给霍善讲了多少东西。
可按照底下人查问回来的结果,李长生一直带着霍善住在新丰县的双鲤乡福寿里,而东方朔仅在罢官后去过那边一趟。
往年东方朔去新丰县大抵都是闻着酒味去的,顶多跑过去买点新酒而已,并没有去找过李长生。
就那么短短一次相会,东方朔真的能说这么多吗?
霍去病想到霍善那个脾气很好的师父李长生,这人看似温和,实则很有自己的坚持,哪怕霍善突然成了朝阳侯,李长生做起事来依然不疾不徐,仿佛天塌下来他都是这副模样,永远不会有半点慌乱。
兴许是因为李长生没什么要向他或者刘彻索取的,既不重功名利禄也不重世俗地位,所以纵使是面对刘彻这位天子他也是不卑不亢的态度。
很多东西更可能是李长生教给霍善的,只是李长生不愿出这个头才私下让霍善说是出自东方朔之口。
方士行事大多都是这样的,永远不想叫人把他看透,仿佛总要藏着点什么才舒服。
霍去病心中有了猜测,面上却没表露出来,只应道:“我倒是没听过,回头我找人问问。”
霍善也没有失望,因为孙思邈说过长安城中见过甘蔗的人很少,他爹不知道也很正常。他乐滋滋地拉着霍去病去洗手等吃饭,还给霍去病大讲卫生经,一本正经地叮嘱霍去病以后出门在外注意入口的东西。
祸从口出,病从口入!
霍去病觉得行军在外,哪里能讲究这么多。不过他的饮食向来不差,即使是在军中也不缺肉食,难为霍善一个小孩子讲得这么认真,他便一一答应下来。
霍善这才高高兴兴地与霍去病一同吃早饭去。
霍光也起得很早,朝食自是与他们一起用。
汉代人用的是分餐制,饭菜都是分到每个人面前的,饮食方面倒是减少了许多交叉感染的风险。
否则不说是有人吃饭习惯不好、爱把筷子在菜盘子里搅来搅去,光是长辈们酷爱给人夹菜的习惯就很让人吃不消了。
都说“长者赐,不敢辞”,长辈都亲自给你夹了,你能不吃吗?
这一吃,可能就吃出毛病来了,比如夹来的菜上恰好带着对方热情的馈赠(病毒病菌大礼包),你这段时间恰好又身体虚弱抵抗力差,那这病毒病菌大礼包说不准就在你身体里扎根了。
幽门螺旋杆菌就最喜欢通过这种方式寻找新宿主,这东西进入体内以后喜欢长在胃的幽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