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巴拉巴拉地说着,郁从真母女在帐篷里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郁从真问女儿宋涛听着好像也有道理，等郁从真两人出来，就问她们：“你怎么想？”
宋之玉低声说：“如果在外面真的也能比较安全的话,那其实城外比城内要好。”
郁从真：“我看也是，不过……”
她看看四周,他们这帐篷并不十分能隔绝阳光,帐篷里面被阳光照得明晃晃的,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里面就跟蒸笼似地热了。
这实在是有点难捱。
而且再看看帐篷底下,隔着一层防潮布，下面依稀有什么虫子在爬，万一咬破布进来，那就糟糕了。
城外这环境实在是不行啊。
两人被热得受不了，收拾好就出去了，但一出来也是一股热浪直扑面门,温度比帐篷里面要高,唯一好点的，就是外面没有这么憋闷。
宋涛结束和人们的聊天,低声问母女俩怎么想。
宋之玉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然后说：“等到15号防沙城开放了，我们进去看看，然后再做最终的决定。”
宋涛问：“那领号？”
“领号当然要先领了，不想要的话，可以之后再放弃,但如果想打疫苗的话,错过这一批,等下一批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这话也很有道理,夫妻俩都同意。
说话间，一股大风卷来，吹得人们睁不开眼睛，嘴巴里都进了沙子，宋家的帐篷差点被吹飞，幸好及时拉住。
其他人就有帐篷被吹跑的，那盖着衣服、撑着伞的，也都是衣服、伞、帽子什么的被吹飞。
一片兵荒马乱。
一家人无奈地互相看了看，在城外，这些都是基础的，城内再怎么差，没有这些风沙虫子就强过外面许多。
宋涛就叹气：“也不知道外城的房子什么时候能建得起来，这么厚的沙层，也不知道要怎么建，防沙城里面有这么多建材吗？”
是啊，防沙城里有这么多建材吗？这是很多人都关心的问题。
而防沙城里的领导们也愁啊。
之前防沙城起来后，他们不仅是争分夺秒地把外面的人接进来，同时还把外面的物资尽可能地转移到城里来。
这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一仓库一仓库地囤？
相比之下，建材、器械、工程车等等这些就比较次要了。
虽然也囤了不少吧，但青衡区一共也就这么大点，囤得再多，还能囤出建设一个比防沙城还大的外城的材料吗？
更不要说以后同时还想搞新城。
这是两个巨大的工程。
而且防沙城内部，其实也需要建一些新楼新区，毕竟住房实在是太紧张了，也不能让那么多人住大街一住就是五年吧？
再说了，他们还想把城内弄得好一点，搞一些消费娱乐的地方，让大家在枯燥危险的末世生活中，有一些发泄放松的地方。
反正就是挺缺建材的。
而众所周知，沙漠的沙子是不能用来建房子的，专业人士拿现在的沙子做过检测，和沙漠沙是完全一模一样的，也根本无法使用。
为今之计，也只能往地下挖，看看沙层底下的地面，是不是还是原来的模样，能不能弄点可用的东西来。
于是，在城外的人还在苦苦等待六点的时候，城内派出了一支工程队，那大大的挖机出来，巨大的铲斗朝着沙地就挖了下去。
周围人不禁在一旁看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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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青阳市的沙层实在是太高太厚了，高处原本的地面那么多，城里的人要出来，还得先铺一条斜坡。
然后人也好，车子也好，到了城市罩面前，城市罩就会自动露出一个小小的缺口，让他们出去，但外面的人想要进去，却依然是进不去的。
完了出来的人再想要进去，却又可以随意穿行进去。
这就很有意思了。
人们啧啧称奇：“这罩子真是智能得过分了！”
“也没有看到什么机器什么开关啊，只允许出不允许进的话，我还能理解，但它到底是怎么分辨要进去的人是外人，还是原本就是城里的人呢？”
“太他妈神奇了吧！”
“其实不说别的，就为了体验一把被这罩子保护着的感觉，我就挺想进去住几天的。”
“要是能借住和租住就好了，咱们就进去住几天，不合适就再出来。”
“别着急，等以后一步步发展起来，应该会有这样的业务的。再不行，不是每个月还能进去三次观光嘛！”
这边是对着城市罩稀奇的，而那边一群人，是远远围观挖掘机挖沙层的。
只见这大家伙挖开一个坑，然后就把一个奇怪的探头伸下去，一点点地往沙层里面钻。
“这是要干吗啊？”
“可能是看看沙层到底有多厚吧？”
“也许是想看看沙子底下是什么。”
“其实要我说，咱们就把这些沙子都挪开，露出原本的地面，不就能重建城市了？”
“说得轻巧，几十米深的沙层想挪就挪？又能挪去哪里？”
大家七嘴八舌的。
那边还没有探测出什么结果，这边，防沙城里又出来人了，说要发号了。
人们搬出了一条条长桌，挨着城市罩，隔一段距离就摆两张，上面放上了电脑和刷卡的东西。
别说，有这城市罩，真是好好保存住了好多东西，幸存者们现在也就是带在身边的手机还能用，电脑什么的却基本在沙尘暴中被摧毁了。
而防沙城内却依然什么都有。
想想住在防沙城里的人，尤其是青衡区本地人，别的不说，他们是真的保留下来大量家当的。
光这一点，就强过其他人无数了。
“大家带上身份证，在桌前排队，过来刷卡领号啊！”
弄好之后，人家工作人员就这么喊了，于是队伍马上就排了起来。
宋家一家三口眼明手快地排到了比较靠前的位置。
他们身份证都是随身带的，所以这会儿直接就能拿出来，但有不少人身份证已经遗失了，这会儿就有点慌了。
于是人家工作人员又说了，身份证遗失不要紧，这边可以录入身份信息，核实身份后，依然可以领号，然后去边上补办临时身份证就行。
是的，每几处领号的长桌边还有补办身份证的地方。
宋之玉伸头看了会，就跟父母说：“领号是一方面，借这个机会确定幸存者们的身份，进行一次灾后人口普查也是真的。”
而身份一旦确定，对于城外的人群组成，上面就有数了。
补办好身份证，以后谁敢闹事的话，就直接让出示身份证，那么就很容易能给个人留档，而不是含混推脱过去。
反正这么一遭后，政府对城外人员的控制力度会大大增强，后续的很多事情，都会比较好操作，干啥事都直接刷卡记录信息就行。一般来说，这种被录入身份信息的事情，大家并不会太积极，甚至可能有一部分人觉得暂时当当黑户也不错，干点坏事也不会被人知道。
但因为有疫苗这个大萝卜在前面钓着，所以大家就很愿意了，排长队也不会抱怨。
很快就轮到了宋家一家三口，刷身份证，询问一下你之前在哪里避难，家里现在还有什么人，分别是谁，多少人在本市，多少人在其他地方，多少人在防沙城内。
有的人家人分布得很散，这一环就要不少时间，但宋家全家都在这里，所以办起来就很快，三个人的身份信息重新录好，然后分别领号。
所谓领号，也就是在数字不断滚动的屏幕上点一下，接着就会跳出一个数字，那就是你的号。
宋涛领到了2146号，郁从真领到了94739号，宋之玉则领到了240803号。
他们一看就懵了，这号数相差也太大了。
但工作人员却说：“正常，现在防沙城外差不多来了二十多万人，我们第一批放出了三十万个号，抽到哪一个都是随机的。2146号的话，一会儿就能打上疫苗了，94739号大概要等明天，也有可能后天，24万多的就更迟了，这要看疫苗生产情况，快的话，明天也是能打上的。”
三人面面相觑：“也就是说，我们这两天都能打上？”
他们还想着先等15号进城里看看再做决定呢。
边上一工作人员也明白他们的这点顾虑，就说：“暂时不想打的话，可以弃号，弃号之后等后面一批领号就是了。”
宋之玉忙问：“不是说弃号要等到所有城外的人都打完了才能轮到吗？”
“那个是针对进入防沙城里居住的人，如果你弃号之后依然居住在外面，就直接按下一批就行，不用等所有人都打完。”
另一个工作人员补充道：“不过疫苗基本是每天生产多少就打多少，一般不会有库存积压，要是哪天生产跟不上，后面的人就要等着。
“而且每天放的号是不一样多的，今天只有三十万个号，可能明天就是一百万个了，这是根据来到外城的人有多少来放的。估计明天会有一大波人抵达这里。”
也就是说，宋涛如果放弃现在的号等明天的话，明天万一放个一百万号，然后他再运气差点，抽到了九十几万号，那就要等很久之后才能打疫苗了。
要是再来个意外，疫苗生产出现问题，那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上了。
一个是马上就能打的两千多号，另一个是充满不确定的未知号，谁都知道前者好。
可现在就打，就代表着不能进内城居住。
这真是个令人纠结的选择题。
一家三口先让到边上，让后面的人能领号，然后三人商量了一通。
最后决定宋涛还是去打疫苗。
一个是这个号实在难得，另一个是，宋涛这么大一个个头，肯定不能缩在内城里，哪怕把老婆女儿送进去，他也得在外城。
不然一家三口都缩在城里，一起窝窝囊囊，完了五年后一起领个乙级户口，以后还能有盼头吗？
况且宋涛先去打疫苗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先打个样，知道疫苗打了之后会有反应，好处、副作用都能看出来了，然后郁从真母女再决定打不打。
实在是这个什么强身疫苗（海洋病毒疫苗在这里改了名字，不然带上病毒两个字，担心大家顾忌），听起来太玄乎，能让体质增强甚至翻倍，怎么看都有点诈骗的感觉，真的很让人担心它的安全性。
领到号就可以去疫苗接种点排队了，于是一家人又跑去打疫苗的地方排队。
接种点这边搭了一个遮阳防风棚，毕竟注射疫苗还是需要好一点的环境的。
而这里，已经排起来队伍，工作人员举起个牌子拎着喇叭，喇叭一遍遍地重复着，说今天排在30000号前的人都能打，先排队先打，超过这个号的，就不要来排队了，排了也没用。
“那三万号以后的人什么时候能打？”有人问。
“大概明天早上八点会有通知的，如果没有意外，明天早上就能打，但能打多少个号还不一定，城里还在生产。”工作人员解释。
人们就了然了，等于说现在已经有30000支疫苗，而明天能打多少支，得看截止到明天能生产出多少了。
这可真的是，生产多少打多少啊！
就没打过这么新鲜的疫苗。
这真的靠谱吗？
“那要是有人弃号呢？”又有人问。
工作人员不厌其烦地回答：“等前30000号全部打完，系统会统计有多少人弃号，如果少的话，等明天统一再打，如果多的话，那应该会继续叫号。”
“因为我们这个疫苗接种点，是挨着防沙城布置了几十个，所以需要通过电脑信息汇总，才能知道全部的数据。”
哎呦懂了懂了。
这一解释，大家就很清楚规则了。
这其实就跟预约一样，只不过因为不确定每天有多少疫苗，所以也不能知道自己到底预约在第几天，必须每天都关注接种信息才行，轮到了就上，没轮到就继续等。
号在30000号以前的，就去排队了，哪怕你是29999号，只要排在第一个，那也能第一个打。
队伍刚起来，前面就开始注射疫苗了。
第一个老哥出来后，外面的人就纷纷问，什么感觉啊？
这老哥在胳膊上按着一个棉签，摇头说：“就扎了一下的感觉，和普通打针也没什么区别。”
“身体有不舒服吗？晕不晕？”
“没有啊，好得很。”
大家还是觉得不放心，就在一旁观察这老哥。
等后面的人出来多了，大家就围观一群人。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这些接种了的人都好好的，唯独就是突然感觉胃口大开，吃了不少东西后就呼呼大睡去了。
这打了疫苗之后又吃又睡场怎么回事？搞得大家都挺担心的，还有不少人弃号。
……
天渐渐黑了，疫苗点亮起了灯，因为有不少人弃号，到七点多，疫苗就打完了，统计一下，居然有五千多人弃号，于是继续往后面叫了五千号。
到八点，今天所有疫苗打完，工作人员们收工回城，城外便渐渐陷入安静。
防沙城外面的聚居带，稀稀拉拉地延伸出去能有四五百米的宽度，像一条宽宽带带子，围绕在防沙城周边。
此时一个个火堆点起，也有人自己用手电筒或手机灯光照明，但大部分人既没有木柴，也不舍得用仅存的电，就只能摸黑。
军人们拿着手电筒，一队一队地巡逻，每隔一会儿就会有巡逻队伍经过。
每隔一段距离还设置有一个安全屋，里面有许多防暴器材，还有人二十四小时值班，遇到什么事就可以去报警，倒是不用太担心安全问题。
沙漠世界的第一晚，就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