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恕在下无礼,事后殿下若要治罪,在下愿打愿罚!”冈部亲纲“扑通”一声就在走廊上跪了下来,“只是在下刚听到消息,说殿下不打算收回河东了?可是属实?”
“这……”今川义元支吾着不知如何作答。
看到这个反应后,闯进来的冈部亲纲、荻清誉、庵原忠胤、兴津正安、鹈殿长持等武士都是咬牙切齿、双目血红,一个个一声不吭地就俯身下去,重重地在走廊上叩首。
“殿下容禀!我们今川家贵为骏河守护已经两百余年,守护骏河领民也已经两百余年!这期间无论是关东混战、甲信寻衅、一揆反乱,我们今川家从来都是守土不失!禅秀之乱和永享之乱时,数万叛军兵临箱根,即使局面险恶到这种程度,骏河也从未易手,始终是幕府进军关东的桥头堡!今川家代代的无数荣耀功绩,也都赖此而得!”
冈部亲纲把头几乎在地板上磕出血来,声色俱厉地沉声道:
“然而先前家督纷争,我们坚守两百余年的河东,居然未发一箭,便拱手让与北条,实在是奇耻大辱!如今我们卧薪尝胆两年,历经多战死难上千人,终于有机会收回河东!怎可功亏一篑!若是北条家不归还河东,吾等家臣绝不罢休!哪怕殿下您下令退兵,吾等自己也会留下死战!”
“吾等自当留下!”今川家的武士们齐声嘶吼道。周围其他北条家武士和善德寺的僧人都被这气势吓得不清,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北条氏康和北条幻庵的脸色则黑到了极点,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明白你们的心意了,一定会寸土必争,不让牺牲者的血白流。”今川义元向着部下们重重一抱拳,微微俯身承诺道。这些武士们这才心满意足地起身,齐齐一礼后退出寺外。走在最后的那古野氏丰悄悄向今川义元打了个手势,今川义元则满意地微微颔首——这一切都被北条氏康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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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午休时候干的好事?”北条氏康干笑了两声,恶狠狠地道,“派手下煽动部众情绪,上寺来给我们逼宫?”
“正如你所说。”今川义元非常大方地揽起了衣服的下摆,往身后一甩,“现在我和你们北条家一样了。如果我只收回富士郡的话,回去没办法跟家里交代。我答应了也没用啊,家里不会答应,到时候还是兑现不了。”
“你他娘的吃苍蝇吃饱了?你自己煽动的部下,还来这里糊弄我们?”北条氏康捡起茶杯,狠狠地向今川义元扔去。今川义元轻巧地侧头躲过,茶杯撞碎在身后的墙壁上,弄出一场虚惊。
“是我煽动的没错,但是今川家家中此刻群情激奋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也只是基于事实的基础上和北条家对话而已。事实就是,如果今川家得到的是仅仅只有半个河东,我们是不会答应的。”今川义元笑了笑,把北条氏康之前的话原番不动地还了回去,“扯这些没用,乱世只看现状。”
“你……”北条氏康被今川义元气得青筋暴起,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一顿。
“高啊,实在是高啊……”而另一旁,在边上看戏的武田晴信则向武田弘信轻声赞誉道,“之前五郎他一直因为自己是家督的身份而吃亏。我们两个少主都可以搪塞说:‘家里给的底线就在那里,我们改不了’。但他自己就是家督,想改底线就能改底线,被动得不行。现在倒好,他自己人为地在家里给自己煽动起了一道‘底线’,逼得自己无路可退。也让北条家的人看到了,今川家已经无路可退了。谈判的局面,一下子就大变样了。”
煽动民意以缩小国内层次的获胜集合,从而让自己在国际层次的谈判上占据主动,迫使对手让步——这样率性的手段,在当时也只有今川义元这种半路出家的便宜家督才敢用的出来。
“河东一并还给我。”今川义元无视北条氏康的怒火,直视着他仿佛在燃烧的双眸,沉声道。
“不可能。”北条氏康的双手死死地抓着榻榻米,气恼地几乎要把榻榻米扣碎一样,“休要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