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也就三十来岁,闻言往他脸上瞅瞅,非常认真地说,“怎么弄判定帅哥也是见仁见智的事儿!老远一看你这身材就是花美男啊!至于五官,那话怎么说的?第一眼美女第二眼美女吧?兄弟你不算是第一眼帅哥,属于第二眼的。”秦冬阳被他给逗笑了,“大哥真有口才。我起这么早不容易,您别误了我的车次就成。”“那不能够!”司机乐呵呵地摇头,“一路顺风,使命必达。”林巍把车停在高铁站前计时收费的停车场里,拉着箱子快步走入检票大厅。因为时间太早,大厅里面只有一列等候检票的队伍,很容易就找到了位置靠后的秦冬阳。秦冬阳往他脸上看看,喊了一句,“林律!”林巍只点点头。中间隔了几个人,他没说话兴致,站进队伍等着上车。都是掐着时间来的,没过多久队伍就动,换到站台上再等着的那一两分钟,还不说话显得别扭,林巍便道,“票不好定?”秦冬阳心虚地应,“没有别的时段了。我往后看了一天,也差不多,干脆就不等了。”林巍没有再说,只嗯一下。须臾火车到了,二人先后上去,ef两个座位挨着,秦冬阳把靠窗的位置让给林巍,自己坐在过道这边。火车很快飞驰起来,秦冬阳知道林巍绝对没吃早饭,从小包里摸出一袋饼干递过来。林巍只瞟一眼,立刻摇头。秦冬阳放回饼干,又拿了一盒牛奶给他。林巍甚至皱起了眉,伸臂推开。秦冬阳只好搜出一颗奶糖,不由分说地塞进他的掌心。林巍嗤了一下,“大老爷们!”秦冬阳垂眼扎了吸管,自己喝起牛奶,不搭这话。手里捏着颗糖不太舒坦,林巍只好剥开丢进嘴里,而后顺手就将糖纸塞回秦冬阳手里。他们也是半路上车,旅客大多都在睡觉,秦冬阳怕影响人,动作轻轻地抽出车上备好的垃圾袋来,小心翼翼地展开,将糖纸放了进去。林巍闭上眼睛假寐,耳朵听着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舌尖味蕾却已感受到了融化开的奶香和甜,迷迷糊糊地想:自己吃糖,好像都是被这个秦冬阳强迫的。家里从来没买过糖,林巍对这食品也没向往,他对糖果的印象长期混淆于三大营养成分之一,真正体会它的味道,确实是从秦冬阳到身边来当助理开始的。这人只要是出远门,皮箱之外总有一个随身的包,里面林林总总地装着牛奶和巧克力之类的东西,好像自己和自己的上级律师都是弱不禁风的人,饿个一顿半顿就能迎风而倒,需得随身携带补给之物。因为这事儿,某次私下和秦大沛打屁的时候,林巍曾经当成笑话讲过。秦大沛也附和他,“是!他小学毕业时我爷非得让我带他去看看天安门。傻小子一路都背个包,过会儿问我哥你渴不渴?再过会儿又问哥你饿不饿?后来把我给问烦了,兜屁股就是一脚!让你看天安门还是让你来当小伺候的?”林巍记得自己大笑了一场。此刻再回忆起“小伺候”这个词儿来,不知怎么,心里突然不太舒服。“秦冬阳,”他仍闭着双眼,声音很轻地说,“你都跟谁出过门?”秦冬阳已经喝了一半牛奶,听见这问,吐了吸管仔细想想,“我在本地读的大学,不怎么出门,除了我哥带我旅了几次游就是跟您出差。怎么了?”林巍闭着眼睛不说话了。秦大沛比秦冬阳年长不少,读了大学之后多忙自己的事,那时候秦冬阳还在中学里面死尅书本,兄弟两个能协调在一块儿的旅游次数也不太多,小孩儿包里这些吃的,除了秦大沛也就给过自己。林巍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和秦大沛一样混蛋,总是欺负想示好的弟弟。莫名其妙地心软了下。常在峰脑门带汗地从吴局办公室出来。于军正好路过,见状便笑,“常队挨批啦?”常在峰摇头,“吴局还是新来的媳妇呢,不给留皮不给留脸地批人那种作风暂时还没露头!就是枸杞大红袍也挺够劲儿,一门给你倒。”于军更乐起来,“哎呀,这是喝通透了!吴局真够坏的,给个大龄单身灌什么枸杞啊?”“老龄单身别笑话人,”常在峰并不在乎下属这点儿调侃,“彼此彼此的事儿!”“彼此啥彼此?”于军也不维护领导面子,“我可后继有人,常队还是抓紧时间。”常在峰不想继续讨论这个问题,“过来干啥?”“啊!”于军闻言就说,“找你。昨天半夜逮进来的那起寻衅滋事,有个小子毛特别刺,我怕一桐自己对付不了。不是常队嘱咐咱们好好照顾闺女?看看去不?”常在峰听了立刻便往询问室走,甫一进门就把刚才跟于军开玩笑的脸揭了下去,黑着神情,立在问笔录的同事身边听过程。“顾小江,你把态度放好点儿!”做笔录的是头年夏天新分到滨江分局的女刑警刘一桐,刚从警校毕业,年轻飒爽,虽然稚嫩了些,仍然被局里当成重点培养对象,省得将来遇上案情特殊的女当事人还得出去借调。“大姐,”顾小江岁数不大,一脑袋蓝毛,神色特别不耐烦,“我也是受害人!受害人啊!你把我当罪犯来审,我还得怎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