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冬阳却没有心情花痴,也没心情懂那些话,他只觉得自己绝对不能离开。“你所做的选择是当下认知的产物,”林巍看清他的神色,劝说地道,“认知如果变了,选择也会跟着改变。秦冬阳,等你心智再成熟些就会知道没有谁是离开谁不行的。”“我离开您不行。”秦冬阳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强调。林巍略顿了下,而后语气平淡地道,“拗!”张依卓端着咖啡回来。林巍刚刚喝了一口手机就响起来。秦冬阳立刻全神贯注地听。“师父!”林巍唤道。是向乾,秦冬阳的心跳平缓了些。“现在?”林巍又说,“……那行,您等着我。”秦冬阳马上就站起了身。林巍瞄了瞄他,没说什么,只交代了张依卓一句,“我去朗乾。大概不回来了!”并肩下了一楼,本该拐进停车场的,林巍却伸手叫了辆出租,秦冬阳这才想起车子缺了后视镜,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出租车机动性大,不容易被跟踪。到了朗乾,秦冬阳等在向乾办公室对面的会客室里,看着林巍独自进去。开门就能闻到一股茶香,林巍满脸是笑地道,“师父想我了吗?”向乾却无以往的好态度,直截了当地问,“早上没吓着你?”林巍听了这句话登时无奈,垂眼伸手摸起一只小茶盅来,“师父消息太灵通了。四叔真是您的好把兄弟,时刻关心咱们的动向。”向乾仍旧板着张脸,“老四现在都不怎么管事儿,是你的动静闹得太大。他说人家非常舍得下饵,满池子的鱼都蹦哒了!到底怎么回事?”“就是案子。”林巍避重就轻地道,“我还能有别的?”向乾蹙眉看他,“什么案子这么棘手?是那姓张的吗?当时我就不同意你接,为挣点儿钱就惹这么大的麻烦?林巍你来朗乾头一天师父就告诉过你,这世上有两样东西不能动,一个是有钱人的利益,一个是底层人的认知,否则就会跟你拼命!忘了吗?”林巍叹了口气,“师父您现在怎么学会偷工减料了?我记得原话是‘这世上有两样东西不能乱动’,不是‘不能动’,漏一个字,意思差老远了!”“别和我绕乎!”向乾一拍桌子,“巴掌都要扇脸上了怎么还不当成个事儿?我都说了,以后指望你和浩澄帮我撑着朗乾!怎么撑?和我一样瘸腿断胳膊的还有什么用?”“师父!”林巍不由严肃起来,瞳孔显得深不见底,“我就干刑辩的,奉公守法诚信经营,有什么错?人家非要欺负您的徒弟,向大律师不疼自己孩子,急火火地喊来骂一通管什么用?”向乾使劲儿抡抡胳膊,“糊弄谁呢?还奉公守法。我不了解你就没人了解了!说那些都没用,案子接了钱就挣到手了,能怎么就打怎么打,那些得罪人的小动作痛快给我收起来。费那力气干嘛?多少钱不够你挣的?我把你带出来是光挣钱的吗?”林巍没有吭声。“我找人看着你!”向乾过于了解徒弟,见状立刻伸手指了指他,“看老子有没有这本事!”“师父!”林巍笑不出了,“您和林北得差好几岁,不是年月特殊也当不了同学,又是在外面走过看过的人,别学他的军阀脾气行吗?我还是小孩儿么您看着我?费劲巴力地调教出个徒弟就是为了变废物的?”“歪理!”向乾见他一意孤行,更加生气,砰砰砰地敲着桌子,“那我是为了给人当靶子的?林巍,你得继老子的衣钵,因为挣钱毁了根本就别说是我徒弟。”“为了干啥我也不受谁的威胁,”林巍冷冷地说,“让人吓唬吓唬就认怂,那也不是林巍。”向乾见他根本没有听话意思,暴躁起来,伸手摔了一只茶杯,“那你就去管钱叫师父吧!”林巍见状起身就走,“等您平静了咱俩再唠!”向乾更加冒火,“你不认错再别登我朗乾的门!”林巍脚步顿下,回头瞅瞅向乾。向乾一时走嘴,立刻就后悔了,苦于下不来台,瞪眼怒视林巍,等他服句软话立刻就圆回去。没想到这个在自己跟前一向要比沈浩澄调皮圆融些的爱徒竟然一言未发,呼地拽开了门。向乾气得又摔一只茶杯过去,破口大骂,“小兔崽子!”这老先生嗓门太大,早有人在探头探脑。秦冬阳忐忑万分地守在会客室的门口,一见林巍出来立刻就迎上去,“林律!”林巍在那茶杯碎裂声中皱了浓眉,深邃的眼全被压下来的眉骨给遮住了,看起来分外阴沉。他一声不吭地往电梯口走,长腿大步目不斜视。秦冬阳连忙跟上,顾不得在意跟过来的好奇目光,临进电梯门的瞬间甚至伸手拽住了林巍的袖口,生怕他把自己丟下。电梯里面没人。林巍等到轿箱下行才把袖口抽了回去,淡淡地瞥了秦冬阳一眼,“没事儿!”秦冬阳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赶紧应了一下,“哦!”时间还早,林巍却没再回诺正,让出租车开到毛坯楼下。刚一进门就唰唰地解衣服扣子。秦冬阳胆战心惊地看着他的动作,觉得很像什么黑帮片里衣冠禽兽的大哥暴打对手之前摘手表挽袖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