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一直有声音,嗡嗡嗡地吵得江子鲤很烦。江子鲤挣扎在半睡半醒的漩涡里迷糊着,恍恍惚惚好像做了个梦,又好像没做。但梦里头还是疼,甚至比清醒时疼的更厉害了,连着后颈又麻又痛,导致他睡得极其不安稳。稀里糊涂中,他感觉自己的胳膊好像被人轻揪了两下。他全身心都忙着和头痛打架,没理,过了一会,胳膊又被拽了两下。这隔一会拽一下的,把江子鲤还想再睡一小会的困意彻底给拽没了。他平时脾气软好说话,但一旦身体难受起来,往往脾气就会变得比较暴躁。江子鲤忍了一阵,混沌中想着如果那个傻x敢再拽一下,他就立刻跳起来揍人。傻x真的就又拽了一下。江子鲤一下炸了,蹭的坐起来,怒视着坐在旁边的人:“看不见我在睡觉?你……”“你”了半天,他却被掐住喉咙似的,骤然没了下文。拽他的傻x是夏景。不行,这个不能揍。他还欠着一句谢谢没说,哪有对帮过自己的人动手的道理,这和打自己脸有什么区别。夏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打铃了。”“还有,”他没什么表情地往下看,“你压到我卷子了。”江子鲤低头一看,自己的胳膊上果然粘着一份语文阅读卷,是昨天上课的时候老师印下来布置的课后题。扯下来之后,皮肤上还被印下了几个汉字。“……”卷子飘飘然落到了两个椅子中间,停了一下,又滑到了地上。夏景弯腰捡起来,说:“你胳膊上出汗,把纸弄湿了,不好抽出来。”江子鲤:“……哦。”他握住胳膊上的字迹,感觉今天确实不该来,就该呆在家里继续睡觉。夏景拾起卷子,顿了顿,又说:“这个……”他难得有表情这么奇怪的时候,指指自己桌上还是原封不动的果茶瓶:“是你的?”奶茶瓶身上贴着一张便签条,上附龙飞凤舞七个大字:谢谢你了,所有的。字体张扬,有几笔几乎要飞出纸条外去,表达了主人不羁的性格以及毫无诚意的感谢之心。江子鲤看着自己这副在不清醒时随笔画下的大作,不确定道:“是吧……”夏景挑了下眉:“挺有诚意。”傻子才听不出来他声音里的嘲讽,江子鲤干笑一声:“不管你信不信,我其实是真心想感谢你的,就是写这个的时候脑子坏了,手也不听使唤。”他眼巴巴的:“谢谢你,真的,我不骗人。”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看起来有哪里可笑的,夏景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嗯。”他又看似不经意地说:“你生病了?”夏景平时的音色不算很低,自带一种疏朗的少年感,被天生的冷感调子一拖,硬是拖成了另一种薄情冷血的声线。可大概是晚上没睡好的缘故,他今天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哑。江子鲤又下意识抓了抓耳朵。“昨天喝多了吧,”说着他觑了眼对面,提议道,“你一定不会和一个醉鬼较真的,我知道你人很好!收下我的水,你就当……睡一觉起来突然失去昨晚的记忆了,怎么样?”夏景:“……”夏景:“早读了。”见他避而不答,江子鲤气鼓鼓地坐直,心想这货怎么这么能折腾人,小爷还不伺候了。然而他扭过脸,却依然忍不住一会瞧一眼,一会瞧一眼。可始终不见夏景动那瓶柠檬果茶。不仅没动,甚至连眼神都没给过几次。他心里又不爽起来——这是看不上我这个人,对我送的东西也恨屋及屋,还是根本没有想和我关系缓和的意思?江子鲤背靠着墙,椅子保持着惊险的平衡,在地上一翘一翘的。他看着这人被光打出阴影的半个后背,一边听课,一边心里把这个问题琢磨了一上午。一直到下午第一节数学课之前,同学们闹哄哄扒在一起聊小道消息听来的周测成绩,他的注意力才稍稍被转移。卷子还没发下来,任老师也没有要公布这次成绩的排名的意思,但学习委员已经凑出一个八卦小队,神神秘秘地聊着。“今天我去给倩倩抄课程表的时候,瞄见她批卷子了!”“瞄见啥了没?”“没太看清,但最上面的一份卷子,基本上都打着叉,全是错的!”有人绝望地说:“完了,肯定是我的,我选择题好几道不会做,都是扔橡皮丢出来的。”“你比我还好了!我最后时间不够,前面有几道没来得及蒙就被收走了!”“我从小就数学不好,初中的老师说我对数字天生不敏感……”学委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还没说完呢,我还听见倩倩和语文老师说,今年有个学生是外地转来的,学的东西跟不上,很多基础知识都不牢!”众人哗然。大家不知道这个外地转来的具体是指谁,但很多人的目光都不由得往江子鲤这边瞟。有人侃大山的时候听焦候不经意提起过一次,说江子鲤以前不在北城上学,是高中才转来的学籍。那他不就是妥妥的外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