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里,夏景好像垂眸看了一下他手里的本子,没说什么,也并没有重新戴上耳机,反而从桌上堆的书堆里掏出一本什么,随意翻了两下。江子鲤悄悄抬眼一看,啊,物理习题册,之前听老师提过,这套题拓展很不错。他精神莫名又振了一下,当即问道:“你不是把理综理完了么?”“嗯,物理还差一点,”夏景摁了下红水笔头,“还没看错题。”那你说你已经复习完了吓我干嘛,江子鲤在心里嘀咕。他眼巴巴地看着同桌把习题册摊在桌上,一节一节课翻过去,等翻到他正好不熟练的那节课时,下意识把脑袋又凑了凑。夏景从眼尾瞥了他一眼:“这节不会?”江子鲤:“……”被抓包了。这货毫不客气地轻笑一声,从这节里挑出几道大题,有他做错的也有没做错的,然后递给江子鲤:“这几道综合性比较强,练好了应付这次考试没什么问题。”江子鲤眼尖,一眼就看出这些题比他练习册上的好多了,有结合前面课时的内容,还没有超纲,大致都在附中出题的难度范围内。他自己的练习册因为是给自己看的,写在上面的答案时常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甚至题目间还能看见他潦草的草稿算式,歪七扭八到不堪入目。但夏景的本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精炼,简洁,能少写一步的绝不浪费笔墨,规规整整写在题目下面。有些简单的题甚至只列了一个公式,大致思路对了他就不再多做了。江子鲤指指他没画的几道,问:“这些怎么不用我做?”“太偏,”夏景重新掏出耳机,“没必要。”“噢。”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江子鲤难得安分地垂眼开始看题目,把夏景写的答案一遮,在自己本上开始写过程。2班的同学基本还在食堂,没去的也在教室里沙沙地自习着。即将日落的附中校园外人声鼎沸,透过没关紧的窗户,渗进来几丝热闹的余韵,带着高大银杏擦过玻璃时的哗哗声。夏景给他划的题基本上都没有重复的,一道啃完基本不需要再做同类型的,省去了他平时找题过程的时间,因此今天的效率格外高。第一节晚自习开始之前,他就磨完了这几道题。此刻他才意识到旁边坐的这个人学习能力有多强,同样的题第一遍做,他的正确率就比对方要低很多。江子鲤本来已经放平心态了,他估摸着自己的水平,就算今晚考不到第一,第二也是稳的,至于手机,回头再买一个就行。谁知到了晚上的理综周测,考试时间还没过半,监考老师突然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来到他们这边悄声说:“夏景,有人找。”江子鲤埋头做题,听见笔搁在桌上“笃”的一声,又听见椅子被推开“嘎啦”的一声,旁边的人站起身跟老师出去了。然后直到考完,都没再回来。他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有些奇怪这人为什么连试都没考完就离开了,自己又没手机,没法联系上夏景。一种名为焦灼的心情蓦然升腾上来,江子鲤有些不安地看了眼夏景摆着做了一半的试卷,见他的黑笔还没合盖,想帮他合上。谁知手碰到笔盖,却没抓住,笔盖滚下了桌子,掉到了椅子底下。这时,焦候蹿了过来:“栗子,他人咋还没回来,老师把人藏哪去了?”江子鲤觑了他一眼,心说,我也想问。就见焦候掏出手机,嘀嘀咕咕地说:“我给他发个消息问问。”江子鲤这才猛地想到,自己没手机,但可以让别人来问啊!他静静等着焦候那边的结果,自己先蹲下身捡掉下去的笔帽,笔帽滚的比较深,他一下没够到。随后,江子鲤余光瞥见一抹亮色,忽的亮了又熄灭,他愣愣地看进夏景的桌兜,见对方的手机躺在里面,正因为焦候的消息不时震动着。他拾过笔帽站起,给黑笔轻轻扣住:“不用发了。”焦候不解:“啊?”江子鲤无奈地说:“他手机没带走,还搁桌兜里呢。”“我日,”焦候挠了挠头,“那还能咋联系他,这货干嘛去了连个声也不吭。”江子鲤想起,自己说不定还有个地方能找。他赶到最近天天去的“inforever”,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正倚在吧台上哼歌打游戏。江子鲤走到吧台,青年眼也不抬地问:“想喝点啥?今天不提供调酒,其他随便。”江子鲤一手搭在桌沿:“原来在这的人呢?”“你找谁?老板?”青年双手飞快地操作着手机里的角色。“不是,是夏景,他有联系你们吗?”青年听到这,才勉为其难地把目光从游戏上挪开一瞬,移到他脸上:“你找错时间了,他说自己以后每周四都来的晚,一般这天就是我替我舅舅看店。”于是江子鲤又回到家,问:“姥姥,夏景有联系你没?”“没呀,”姥姥奇道,“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吃饭了吗,小景怎么没跟着一起?”江子鲤没什么心思多说,只干巴巴地摆了摆手说“吃过了”,然后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所有人都失去了和夏景的联系,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