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和杨家是政敌,现在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很难保证杨家不会动歪心思。“杨家可还没完全没落,杨可卿成为申王妃后,杨家不就会起来了,毕竟申王殿下,是曲贵妃之子,公主的同胞兄长。”石采文是觉得申王只要不作死,以后一个荣华富贵是有保障的。她远离朝廷,并不知道沈清瑾和沈玉耀之间的矛盾,还以为他们关系不错呢。毕竟在外人看来,同胞兄妹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关系能差到那儿去?沈玉耀轻笑,“你说的有点儿道理,那杨家最近又有什么大事?难不成,杨栋去世了?”若家中有人去世,对杨可卿的婚事是有影响的。好在杨栋不是杨可卿的长辈,而是同辈,影响并不大,不用过孝年。“没有,舅舅当初把他带走后,似乎请了名医来治,没能根治,但送回去的时候,情况已经比重阳宴时好很多了,一年半载要不了命。”石采文对这件事的内幕还挺清楚,估计是她父亲或者舅舅江朱韬说给她听的。“不过我说的这件事,与他也有些关系。”石采文嘿嘿一笑,有点儿卖关子的意思。得到了来自表姐爱的训斥,秦淑君眉头一锁,立马说道:“莫要如此笑。”有点儿猥琐了!秦淑君没有说出来,但她嫌弃的表情还是挺明显的。石采文哦了一声,乖乖摆正姿态,不过她眼底闪烁的八卦绿光,还是让她看着有点儿不正经。石采文觉得干巴巴说实在太无聊了,她需要个捧哏的!然后她盯上了沈玉耀。“公主,你还记得杨栋之前快死了,他家给他娶妻冲喜的事情吧?”沈玉耀怀疑自己身上有什么组队的特殊技能,不然为什么其他人想要组队的时候,总是要拉上她呢?当然是因为她很给面子。“恩,记得,当时杨成业还是户部尚书,朝廷的尚书竟然还相信这种骗人的小把戏,若真有冲喜能将人冲好一说,世间大夫岂不是全失业了。”沈玉耀嗤之以鼻。秦淑君点头,表示赞同沈玉耀的说法。“公主说的极对,那杨家也知道此举不妥,所以好人家没有姑娘嫁过去,最后是刘夫人娘家的兄弟,嫁了个庶女入杨府,表兄娶表妹,可怜那刘家女儿,被刘家给卖了!”石采文愤愤不已,她早就觉得那刘夫人不是好人,现在看来果然不是,为了她儿子的冲喜,竟然坑自己的侄女!“这事儿可不算什么秘密,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秦淑君故作不满,逗石采文玩。石采文这人,什么都不吃,就吃激将法,一激一个准,她当即就不服气的说道:“表姐急什么呀,我话还没说完呢,这当然不是秘密,那这位杨家的少夫人在外面养了个野男人,总能算吧?”秦淑君一愣,随后脸色难看起来,她瞪了一眼石采文,“你一个大家闺秀,岂能说这些市井低俗之言!况且女子清白何其重要,你怎能平白污蔑他人?”石采文和杨可卿之间的矛盾归矛盾,但不能为了对付杨可卿,就说这些话。石采文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大的冤枉,她哪儿污蔑别人了?“我没说假话,我的人亲眼看见了,杨家那位少夫人刘莹儿,每日午后都会买通杨府后门的小厮,偷偷溜出来,在后巷与男子亲热,我的人就是打听一下杨家最近的情况,正巧不小心看见了,是亲眼所见啊!”石采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的十分笃定。秦淑君的表情空白了一秒,沈玉耀还是第一次从人脸上看到如此明显的宕机表情呢。沈玉耀觉得挺好玩的,秦淑君难不成之前都没听到过这种事情?经历过现代各种奇葩新闻的沈玉耀,对此接受良好。“杨栋早就是废人了,况且不是据说,他早有外室和孩子了吗?冲喜之事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糊弄人的把戏,那刘家女或许早有情郎,只是再续前缘。”不过这个刘莹儿胆子够大的啊,还不去远处跟人私会,就在杨府后门的巷子里,来来往往那么多双眼睛,这不就让人给看了个正着。她就一点儿都不担心被人戳破奸情?沈玉耀想到这儿,有些觉得奇怪,虽说古人开放起来也很开放,但人家都知道扯层遮羞布,刘莹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人在后巷见面,那就是与杨家在一条街上的人家啊,那条街都有几户人家?”沈玉耀鬼使神差的突然问了一句。石采文掰着手指头给沈玉耀数了下,“杨家旁边有于家、还有蔡家和陈家,不过在那条后巷开后门的,好像就于家和陈家吧。”一直沉默寡言,内向不说话的石晓晓突然开口说道:“还有敬王府和申王府。”秦淑君立刻皱眉看向石晓晓,石晓晓面无表情,眸色深沉,感觉到她的视线,冲她害羞的笑了笑,又低下了头。只是手中的衣角,已经快被她揉碎了。石晓晓记得,前不久,申王府突然在那条后巷开了个后门。她不想多想,可她从小地方来的,或多或少都听到过有关男女之间的事情。沈玉耀闻言,若有所思,她知道申王府突然开了个后门,但她没联想到这件事上去。根据时候手头的情报,她可以推断出这事儿和申王府有关系。首先刘莹儿已经是杨府的少夫人,哪怕这个身份不会给她带去任何好处,她也是个有身份的人,她会主动和人私会,还如此不怕暴露,那人的身份,肯定低不了。杨府边上的几户人家,蔡家和敬王府都没有后门开在那边。于家之前开了,但是后来于数继任户部尚书一职后,就将那条巷子中的后门堵上了,以表明和杨府划清了界限。陈家乃是陈御史所在,那老头嘴损,身为御史却十分看重名声,管家甚严,家中奴仆不多,后巷的后门几乎都没开过,能走前门就走前门。那就只剩下一个刚开后门不久的申王府了。而申王府中能让刘莹儿如此有底气的,就一个人啊,她那个亲哥嘛!——————一个人如果想要获得胜利,那他必须有占据优势的强项。如果要啥啥没有,干啥啥不行,不用敌人来击垮他,他自己就先认输了。沈清瑾对比沈玉耀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优势。他和沈玉耀都是曲贵妃的孩子,关键是曲川作为曲家现任的族长,同时也是朝廷的大将军,比起沈清瑾,他显然更喜欢沈玉耀,从他为了沈玉耀将沈清瑾从曲府赶出来一事,就能看出他的态度。皇帝甚至愿意为了沈玉耀,更改祖宗礼制,让公主上朝听政,现在他心中也是比较倾向沈玉耀的。经过上一次沈玉耀舌战群儒,朝中大臣们对她的印象,显然已经从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变成天赋异禀的政治奇才,看沈玉耀收到手软的邀约书函,就知道大臣的是什么态度。几方压力之下,沈清瑾如果还能保持理智,他就不是沈清瑾,而是缩头王八。“实在是欺人太甚!先是传出流言蜚语,让民间认定她会成为太女,然后又在朝堂上大出风头,叫百官和父皇对她另眼相看。我从前怎么没从未看出,我这个好妹妹有如此心机手段!她才十四岁,她能想到这么多吗!”沈清瑾愤怒的将手边的镇纸扔在了地上,上好的镇纸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发出一声巨响。欧阳淳脸色并不好看,他和他的弟子一样,无法容忍事情超脱自己的掌控。“老夫之前看过玉阳公主,当时老夫便告诉你,她是一个表里不一之人,你一定要小心谨防她,可你偏偏说她年纪尚轻,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公主。殿下而今可知晓了?在这深宫中没有什么天真无邪之人。”沈清瑾当然明白了,天知道他在朝会上,听着自己妹妹一句一句回答大臣们的问题时,内心是有多么的震撼。就好像是从来没有看在眼中的人,不!是从来都没有认为会成为他敌人的人,突然跳出来,反手向他的心脏捅了一刀。沈清瑾觉得自己特别的可笑,尤其是回想起之前对沈玉耀说过的每一句话。“我将她视作亲妹妹,她却如此对待我这个兄长!老师,我一定要杀了她!一雪今日耻辱!”“糊涂!她不过是一个公主,当初你面对太子时尚且没有直接动手,将自己陷入危险境地,怎么今日对付一个公主,就要喊打喊杀!况且你与她乃是一母同胞,动手杀了她能得什么好处?反倒有可能被曲贵妃恨上。”“本王乃是皇子!莫非在我与她之间,母妃会选择她,而不选择我?”沈清瑾不相信曲贵妃会做出如此不明智的选择。没错,目前看来沈玉耀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可她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她是公主,是一个女子,自古以来,从未有女子为帝一说!哪怕是前朝权倾朝野的女人,最高也不过是皇太后,沈玉耀想要当皇帝,哪怕是他答应,天下人也不会答应!“人心不可测,你不要想当然。在此之前,你难道曾经想过,陛下会属意公主为太女,而不选择你为太子吗?”欧阳淳的话落在沈清瑾耳中,无比的刺耳,沈清瑾眼睛一红,被气的呼呼直喘气,他还是无法接受输了的现实。尤其是无法接受自己输给了妹妹。“那老师有什么高策?我不能杀她,我还争不过她!到头来岂不是只能俯首称臣,眼睁睁看着她登上皇位!”沈清瑾是真的生气了,对着自己的老师都大呼小叫。欧阳淳有些失望,他没想到自己精心培养出的弟子,竟然如此经不得风浪。“一个小小的公主就叫你自乱阵脚,清瑾,你实在是让老夫太失望了。你难道就此认输了吗?太子和皇后有权利滔天,你上去还有一争的斗志,面对一个公主,你就不想争了。”沈清瑾茫然抬头,望着欧阳淳的目光,心中满是疑惑。是他不想争了吗?是老师一直在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啊!欧阳淳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逻辑有问题,反而继续说着鼓励沈清瑾的话。“玉阳公主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儿,虽说现在看着有些气候,但未来如何尚未可知,只要你耐心等待,我们总会等到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就好像对付太子时一样,叫我一直躲在黑暗中,不能抬头吗?我是皇子,我有资格去争那个位置,我凭什么要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连面都不敢露!”沈清瑾说着,脑海中的想法愈发清晰起来,没错,他想要的就是光明正大。欧阳淳被沈清瑾问的眉头紧锁。欧阳淳在外名声很大,但那都是死后之名,人们总是倾向于美化死人,因为死人永远不会再犯错了,死人会成为活人脑海中一个榜样,甚至于是一个符号,他们承载了活人所有美好的向往。但死人也曾活过,只要是一个活人,他就会犯错。欧阳淳犯过很多次错误,他的一生就像是由错误堆积而来,本来应该跟着先帝打江山做功臣,可那时候他退缩了,后来他应该出山帮助新皇稳固江山,可他又退缩了。现在他想押宝在沈清瑾身上,却一次次的要求沈清瑾隐藏己身,不要露于人前。其实这种思路是对的,就好像之前沈玉耀曾经想过要韬光养晦一般,在羽翼未丰之前,不要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眼下。可是智者千虑必有一疏,事情的发展从来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当发生的事情不再自身掌握之中时,那就应该随机应变,而不是固守成规。欧阳淳人老了,喜欢稳妥,早就没了进取之心,也没有了灵活的脑子,用来随机应变。沈清瑾和老师大吵了一架,他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听从老师的话,安静静的做一个不出头不冒头的王爷了。任何人看到过沈玉耀在朝堂上大方异彩的画面后,都不可能再容忍自己的平庸。尤其是沈清瑾这种自视甚高的性格。沈清瑾又换了一身低调的衣裳,轻车熟路的穿过申王府,一路往后门而去,在他没有足够信心的时候,他渴望能有一个人给予他足够的肯定。而这个人,只能是他的红颜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