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送客!”守在门外的护卫闻声鱼贯而入,叶承运却皱眉一摆手示意他们下去,一时间几名护卫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究竟应该听谁的。“夫人,你先冷静些。”叶承运按着余冷安的肩膀让她坐下,替她斟了一杯茶。“季公子所言不假,若他并未说谎,那么凝阳……的确有些古怪之处。”他动作不疾不徐,声线也轻缓,却无声流露着威严。下一句话开口,却是对着季青林。“但就像你所说,这些不过是猜测,而你的猜测却一并冒犯了我兆宜府的夫人和千金,”季青林还欲再说些什么,纪宛晴却轻轻拽了两下他的衣摆。“师兄你别再说了。”细弱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纪宛晴传音同他道,“你忘了吗?我们是为了璃琼玉来的,不可以得罪兆宜府家主。”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季青林瞬间冷静下来。他拧眉,没有说话。是他在心急了,险些误了大事。“袭击我与空青之人是鬼修,绝非叶夫人出手。”温寒烟看了半天闹剧,只觉得头痛,出声打了个圆场。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找回叶凝阳,而非在这里凭空臆测她的身份。季青林提出的一切疑点,只要找到叶凝阳,皆能在她身上找到答案。余冷安闻言脸色稍霁,却也没再开口。一时间,空气中陷入一阵诡异的死寂之中。这时门前传来一声轻响,只是房中气氛诡谲,一时间竟无人抬头查看。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父亲,母亲,你们都没事吧?”叶含煜猛然抬头。叶凝阳一袭朱红绣金枫长裙,毫发无伤地环臂抱着赤影刀,逆着光跨门而入。余冷安一怔:“……凝阳?”叶凝阳快步上前几步,扑到余冷安怀中。余冷安一把抱住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有没有受伤?”叶凝阳摇摇头:“我没事。”温寒烟眼眸微眯。在叶凝阳侧身越过她时,一股灼烧后的气味随着气流钻入鼻腔。她与鬼面罗刹过招时,的确闻到过类似的味道。温寒烟眼睑微垂,视线向下,看向叶凝阳怀中的赤影刀。刀身发红,日光掩映之下,反射着明艳的赤色光晕,绚丽夺目。几乎是同时,叶含煜微沉的声线响起。“姐姐,你方才去了哪?”叶凝阳从余冷安肩头扬起脸。她并不傻,起初进门时惊喜交加没有察觉,但如今冷静下来,房间里莫名的气氛扑面而来。叶含煜负手立于不远处,盯着她的眼神蕴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叶凝阳没有立即开口,又转眸去看叶承运。叶承运待她向来温和,然而此刻见她回来脸上却毫无喜色,一双黑眸定定望着她,辨不清喜怒。叶凝阳指尖微蜷,意识到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凝阳,你如实说便好。”余冷安轻抚了下她肩膀,“别怕。”叶凝阳紧紧攥了一下刀柄:“我也不知道。”季青林皱眉:“你的去向,你怎会不知道?”叶凝阳也皱起眉:“不,我知道。我的去向我当然知道,但我说的不是这个。”“季师兄,我姐姐方才或许九死一生,还请你不要如此咄咄逼人。”叶含煜上前一步拦在叶凝阳身前,声音放轻了些对她道,“姐姐,你慢慢说。”叶凝阳脸色古怪地盯着他看了片刻,眼睫垂下来,没有抗拒他的维护。“方才叶含煜要我坐在太师椅上,由他和父亲母亲将我围在其中。我不服气,自认为修为不算弱,根本不需要如此谨小慎微的保护。”“我与他争执了几句,但还是拗不过他,只好坐下。可是刚坐下没过多久,我竟然突然失去了意识。”温寒烟眸光微敛,失去意识?这听上去,不像是什么取人性命的手段。与她和空青遇上的鬼面罗刹,称得上截然不同。叶承运自始至终情绪淡淡,听见“失去意识”四个字时,神情稍微一动:“之后呢?可有人为难你?”叶凝阳摇头:“我并未被为难,我甚至没有见到任何人。我恢复意识时,便一个人躺在房间里了。”“哪个房间?”“……我自己的房中。”季青林静默片刻,“之后你便从你的房中赶了回来?”“……正是。”叶凝阳自己听着都觉得匪夷所思,“我知道这听上去有些怪异,但这真的是事实。”“巧合未免太多。”季青林几乎认定叶凝阳难逃干系,“这房中这样多的人,那人唯独对你出手,却又不杀你,只是将你扔回房中,还能让你好端端地自己走回来。”“叶小姐,你可否解释一二,若当真如你所说,那人冒险做这么多,图的是什么?”他语气不善,叶凝阳冷眼瞥他一眼便收回视线。“你要解释我便要向你解释吗?我向来不屑于说谎,这些话,你爱信不信。”温寒烟视线向下,落在叶凝阳腰间方块大小的法器上。“敢问叶小姐。”她语气不卑不亢,“这法器是你何时所得?”听见温寒烟的声音,叶凝阳脸色稍微缓和几分。她垂眼拨弄一下腰间流苏:“这个么?这是我十八岁时,司星宫送来的生辰礼。”“怎么了?”温寒烟轻摇了下头:“没什么。不过,算起来,这法器在你手中也有些时日了。”季青林打断她们:“寒烟,你与叶小姐多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说到底,若想洗刷她身上的疑点,需要确认的问题也不过只有最重要的一个。”他抬眼正视着叶凝阳,“为何你身上会有一种灼烧之后的味道?”叶凝阳总算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你以为在东洛州不断杀人的是我,这些事也都是我做的?!”她越想越觉得奇葩,气得笑出声来,“季青林,旁人敬你你是潇湘剑宗首席,我却不怕你。你这样污蔑于我,是不是脑袋不好使。我怎么可能对东洛州下手?”季青林脸色微沉,只是道:“如今兆宜府内危机四伏,方才你所说的经历又太过令人匪夷所思。叶小姐,还请以大局为重。”“你……”“姐姐,你便再同他们解释一下吧。”叶含煜闭了闭眼睛。他也不敢相信这些,但却又不得不承认季青林所说的话并非全无道理。天明时空青和温寒烟遇袭,他赶来时,便在叶凝阳身上闻见这种味道。当时叶凝阳说是因为在练刀,他并未多想。可如今空青说曾在贼人身上闻见过这种味道,他不得不多想。——先前叶凝阳练刀之后,他从未闻见过这种味道。叶凝阳吐出一口浊气,冷冷一拍刀鞘。“好,看在叶含煜的面子上,我便同你解释一次。”她冷艳一笑,“我突破了刀法,如今赤影刀舞动起时,刀气掀起烈火缭绕刀身,自然会产生你说的那种味道。”叶含煜一愣,浑身紧绷骤然一松:“姐姐,你突破了怎么不早说?”叶凝阳冷哼一声,扭过头去没看他:“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叶含煜,我自然是觉得,在切磋时打你个措手不及要爽快得多。”余冷安从位置上站起身,将叶凝阳拥入怀中,眸光如冷电扫向季青林:“季公子,如今你可还有什么别的困惑?”“困惑不敢当。”季青林抱剑行了一礼,语气却并未相让,“还请叶小姐为在下演示一番。”纪宛晴忍不住又拉了他一把,传音道:“师兄,你这是做什么?”“若叶夫人与叶小姐一同出手,桩桩件件蛛丝马迹全都对得上。”季青林传音回答她,“师妹,若兆宜府的夫人和千金都是东洛州祸事的元凶,即便我不与她们针锋相对,她们同样不会给我们璃琼玉。”他声线微冷,“如此一来,还不如此刻放手一搏点醒叶家主。若此事能了,他或许会将璃琼玉交予我们。”纪宛晴一急:“可你如何能确定她们就是元凶?”“不然又能是谁?还有谁能够同时能够查探旁人命格,自由出入兆宜府,还拥有悟道境之上的修为,擅用刀法。”季青林不再打算多言,“宛晴,此事太过繁杂,你不必插手劳心,交给我来做。”纪宛晴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他几句话噎了回去,一时间甜蜜的神情都险些维持不住。她抿抿唇角,做了个深呼吸,干脆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