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美人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司予栀生平最爱美色,无论男女,但凡是长得出尘绝色,她下意识都会高看一眼。相由心生。能在如此枯燥的修炼生涯之中维持养眼的容貌,且五官端正清丽,这人品行就绝对不会太差——这就是她的善恶观!司予栀发誓,像此刻身前这样姿色的美人,但凡是先前曾经见过,哪怕只是匆匆一瞥惊鸿一面,她也绝对过目不忘。更何况,这位美人的画像在她哥哥房中整日挂着,她想不认识都难。司予栀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瞳孔震颤。“你——”她艰难地张了张口,难以置信道,“你是——”罡风拂面,温寒烟于间隙间垂眸看司予栀一眼。她的眼神淡漠中漾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司予栀没感受出来,满心都是有口难言的尴尬:“你不认识我?!”温寒烟默默地看着司予栀。这人一身血污,衣服上脸上头发上都被糊得看不清原本颜色,有些位置甚至干涸结了痂。随着她此刻因情绪激动而有些过激的表情,呈现出一种蛛网般龟裂的纹路。她露在外面只有两只眼睛,这么一睁大不仅没有半点威势,反倒显得更滑稽。温寒烟:“……”她有些不忍心开口,恐怕即便是这人亲妈来了,都未必能认出来。温寒烟和东幽少主司珏自幼定下婚约,但却从未去过东幽,此刻更没认出司予栀来,只当时她是受惊过度以至于语无伦次了。“你的布置的阵法帮了大忙。”温寒烟不太擅长安慰人,想了想也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你放心,你我联手,定能闯出去。”“……谁要跟你联手了?”司予栀简直要疯了,睁大了眼睛盯着她,“原来你真的醒了?潇湘剑宗朱雀台也真的是你闹的?”她原本还以为碰见了哪位修仙界的大能,来这里行侠仗义,荡平浮屠塔之余还能顺手救下她一条小命。谁能想到,来的人竟然是温寒烟!温寒烟也是一愣:“你认识我?”司予栀冷笑一声:“我倒是希望我不认识。”温寒烟五百年前也不过是天灵境巅峰的修士,听说苏醒之后更是修为尽失,经脉尽断。就算是她走了什么大运恢复了修为,撑死了也不超过合道境,跑来这里逞什么英雄?!司予栀:“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但这个热闹我劝你别凑。”她面无表情地伸手推了温寒烟一把,“趁现在还有时间,你……哎呀,你赶紧走吧!”她一个人能解决的事情,不想再多祸害一个人。更何况这人还是她未过门的嫂子——或许还是。两人几句话的功夫,方才被温寒烟逼退的魔修已经重新爬起来,愈发凶恶地涌上来,将她们二人团团围住。“想走?我看你们能往哪里走。”“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一个?”“管那么多做什么,一并杀了便是!”司予栀不擅近战,迎上这样的大场面,就像是正面对上无数头噬人恶兽,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步步紧逼,要将她拆吃入腹。她下意识脚步一错,往温寒烟身后躲了躲。“都怪你!”司予栀抓狂大声道,“如果不是你方才打断我,我早就把这群畜生全都炸死了!现在倒好,根本找不到机会再结一次阵。”她才不要被这些恶心的魔修抓走折磨呢!司予栀语气崩溃,温寒烟的声线却依旧平稳。“不打断你,看着你死在这里么?”包围圈内,白衣墨发的剑修缓缓抬起头,衣摆如水波流动,雪亮的剑光自她手中的长剑飞速蔓延开来。温寒烟心下已有了主意:“我有一个能两全其美的法子。”司予栀猛然抬头:“你说真的?”一抬眼看清温寒烟动作,她尾音还没落地就变了调,“哎,你——”温寒烟一踩石壁飞身而上,任凭身周魔气劲风肆虐,身形化作一道雪白流光直迎了上去。轰——几乎是瞬间,她的身影便被浓郁的魔气湮没,司予栀睁大眼睛,“喂!温寒烟!!”下一瞬,剑光一闪,仿佛撕裂夜幕的闪电,温寒烟身形一转,衣袂似花瓣般展开,反手挥出一道凌厉剑风。剑风呼啸勾动碎石,自以为捕食者的几名魔修瞬息间便成了猎物,被剑意不偏不倚地推至一个方向。司予栀眼前一亮,那正是她布置的阵心位置!她心头一动,连忙双手掐诀。虚空之中咒文明灭,迅速凝集成一座巨大的囚牢,自上而下轰然扣下来,将追来的魔修尽数禁锢在内。“该死,快把这阵法给破了!”“那个阵修难缠的很,一定要杀了她!”司予栀故意在他们面前晃了一圈,欣赏他们想吃了她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本小姐就站在这里,你们倒是来杀呀。”她话音刚落,阵法内魔修又是一阵躁动,虹光阵阵冲撞上阵法结界,却动摇不了分毫。司予栀翻个白眼,原本她也没打算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一路布置了不少能够锁住人身形的法阵,打算把这些恶心的魔修全都困在里面,自己美滋滋离开之后再将他们一起炸成一滩肉泥。但是她身法实在太慢,尽管方才围上来不少人,她却一个都没锁住。还好这次有温寒烟帮她……对了,温寒烟呢!司予栀浑身猛然一凛,环视一圈,看向法阵旁废墟之中的那道身影。“你、你没事吧?”司予栀心惊肉跳地迎上去,伸出手来想扶温寒烟一把,却又有点不敢碰她。方才她可是亲眼,看见那么多魔修的攻势都打在了温寒烟身上,这不死也得半残了吧?温寒烟靠在石壁上,眼睫微微低垂,没有回应。她肤色原本便偏白,在深色石壁的掩映下显得更白,简直没有血色。不会是要死了吧!司予栀顾不上别的,扑通一声半跪在温寒烟身侧,碎石硌得她膝盖生疼,眼尾也不由得漾起一抹水光。是疼得,一定是疼得。她才不是因为这个素昧平生的人死在眼前而伤心呢。司予栀一边抹眼泪,一边恶狠狠道:“简直是不要命了,你怎么比传闻中还要疯?!”温寒烟是为了救她才死的。她是个好人。可是,哥哥却要为了别的女人撕毁他们之间的婚书……司予栀指尖不自觉揪紧了温寒烟的袖摆。如果她这次能活着回家,她一定——“咳,你先松开手。”温寒烟被她这么一拽,一口还没完全提上来的气险些被勒得哽在心口。司予栀还没哭出来的腔调瞬间憋了回去。她瞬间松开手:“你没死?”温寒烟莫名其妙摇摇头,她什么时候死了?一路上她认出东幽的无涯封印阵,方才电光火石间,便想利用起来。但这些魔修总不会听话乖乖自己走进去,她思来想去,没有什么比她亲自上前更妥帖,便打算兵行险招,以身犯险将他们引进去。她的确硬扛下了不少道攻势,但伏天坠在她心口无声发亮,电光火石之间,大半伤势都被安静化解。温寒烟此刻只觉得周身被气劲震得有些发痛,其实压根没受什么内伤。思绪却被突如其来扑到怀中的触感击散了。温寒烟下意识抬起手,将怀中人揽住扶好。但这个动作仿佛刺激到了对方,司予栀瞬间像个刺猬一样跳起来。“你可千万不要以为救了本小姐,本小姐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关心你的死活!”司予栀浑身血污,这么一靠近,浓郁的腐臭血腥气扑面而来。温寒烟感觉她的脸靠在自己肩头,不多时,那里便传来一阵濡湿的触感,不知是被沾上了血污,还是别的什么。温寒烟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司予栀却似是会错了意,伸出满是血的手一把将她拉回去,顺带将血污在她白衣上蹭了两把。“不准嫌弃本小姐!”温寒烟怔了怔。虽然看不清面目,但是仅看出手,她便知道怀中这名少女应当是东幽司氏中人。看她行事作风应当涉世未深,或许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变故。温寒烟抿抿唇角,迟疑片刻,缓缓抬起手臂抚上司予栀遍布血污的肩膀。她轻轻拍了拍:“我不会嫌弃你。”司予栀肩膀一僵,没有抬起头来,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的,“我是不是有点臭?”不是有点,是非常。温寒烟静了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低头将司予栀揽住。“你别担心。”她轻声道,“有我在,没有人能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