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日子,家家户户有地的也都犁上了,有老黄牛的赶牛,没黄牛的便自个儿亲身上阵。经历了大旱,乡里人分外珍惜田地,老一辈的时不时就要过来看上几眼。
李老爹见到了这时节,春归近日又忙着摆摊儿,家里几个孩子大的要院试小的正念着书,各有各的忙头。趁着今日就起了个大早,靠着锄头到了山脚处柳家的田地上锄草给泥土松松劲儿。
他佃了柳家的地这事儿乡里人还不大知晓,这时节未到,各家有各家的事要忙,管不到别人家,李老爹也没这个闲心特意跟人说一嘴。
何况除了他,这乡里还有一两户人家在旱期卖了地,如今无人帮扶无地可种,虽乡里年前开始也在跟县衙申请开垦荒地,若是成功了,这些地想必也是要分过去的,但现下到底还是没有余下来的田地,若是他说了出来,那两户人家心里不免有些落差。
陈实兄弟两个也是这么个念头。
因而今日李老爹拿着锄头直奔柳家地里时,边上众人都吓了一跳。
此时在田间犁地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纪闲不住的老人家,前日都还在家里提起李老爹没了地可怎么办,两个孙子虽然能干,但没了地日子总是难过的。
哪成想今日李老爹就一脸喜气地锄地松土了,可看看这脚下,他们没记错的话这可是柳家那几个孩子的地。
柳家一个上了年纪的见状忙停了手里的活儿,走过来问了问:“老哥哥,你怎的在这儿?”
周围一众人虽继续干着活儿,耳朵却精神十足,听着那边的动静。
李老爹也不瞒着众人了,踩了踩脚下硬实的土坑,笑道:“我倒忘了跟你们说了,年前春归就将地佃给我了。那孩子心善,体谅我这一家老小没了地,特意只要了六成租,我这儿呢,也实在遇着难事儿了,春归如此为着我们,我虽年纪大了,可不也得好好使一使这把力气嘛!”
柳家那位算辈分该是知行知平的堂爷爷,听了颇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挺好挺好,这孩子想得周到。”
家里没个正经劳力,李老爹一家又没了地,佃出去后既不会荒废了这田地,又帮了乡里乡亲,这丫头是做了件好事啊。
“可不是,这丫头让知行带着我家小三子开蒙,又三不五时地送些补身子的吃食,如今我家小三子是身子骨也壮实了,书也念进去了。”李老爹叹了口气:“我也没什么能做的,不如早早地把地给犁了,种得多多的粮食。”
周围都是长了年纪经了事的,不比那起子嚼过舌根的,这些日子以来春归做些桩桩件件的事儿在他们看来都是好的,就差掏心窝子对几个孩子了,是万万生不出心思去编排她的。
“我倒想起来今日是院试。”那旁听的人里有人这么提了一句。
“可不嘛,我家老大一早跟村长借了驴车,送了上去。”李老爹笑着回道:“知行跟祁佑是聪明孩子,肯定能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