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栀因心里记挂着端婳公主,不过在凌波台待了一会儿便即离开,小顺子喊来软轿,怡芳打起帘子,青栀便进去了。
长长的甬道两边是红色的墙,像极了女人涂了丹蔻的指甲,在白雪的反出的光芒中下显现鲜艳的色彩,青栀只看了一眼,便将轿帘再度放下,宫灯烧了半个晚上,已经有几盏灯光微弱,抬轿的小太监努力看着前面的路,生怕把这位尊贵的娘娘磕着碰着了。
前路与后路都在暗处,不仅不知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就连曾经经历过的人和事,在记忆里似乎都渐渐模糊了起来。姣好的面庞,年轻的肌肤,都在岁月的流逝里慢慢枯萎。甚至有些生命,早已不在世间停留。
青栀悄然叹了口气,她见过那么些人,很明白吴锦织的出现代表着什么,后宫的恩宠要因着她再来一次调换,只要懂事听话,卫景昭当然也喜欢靓丽活泼的女子,男人么,大抵都是如此。
只是青栀亦有信心,她是细水长流的性子,只待长远的来日。而吴锦织就像凌波台上绚烂的焰火,伴随着震动耳膜的声响绽放在所有人面前,却太过用力,一瞬间便过完了一生。
婚姻走得远了些,终究还是归在细水长流里,若总是轰轰烈烈,等待着的唯有穷途末路。
青栀的预测在不久之后果然得到了验证,元宵节之后,吴锦织就正式入了宫,住的地方倒也奇妙,不是明艳公主提出的衍庆宫,而是裴婉修的薜萝宫。
按说薜萝宫原本就不大,裴婉修住在那里,不再往里面放人,是后宫里妃嫔们心照不宣的事,然而白初微带着启泰过来看端婳时,脸上的笑容十分无奈,“是皇上钦点的,恐怕裴婉修都要怪在本宫身上了。”
青栀看着端婳目不转睛地盯着启泰手里的拨浪鼓,说出的话语不自觉地柔软了好多,“娘娘不必担心,裴婉修虽然有可能怪您,但最主要的还是嫌恶吴锦织,何况她在宫里呆了这么久,娘娘听谁的,她心里有数。我猜测,皇上把她放到薜萝宫,也有试试她性子的意思。咱们这位皇帝,说他心狠吧,他待后宫犯错之人,总是留有一线余地;说他宽厚吧,能把新人放到裴婉修手底下磋磨,这可和要了人半条命没什么两样。”
白初微淡淡一笑,“从前为了和卢盈真争,后宫大权我也想要,这会子真拿在手里,看许多事情都不如你清楚,其实皇上之前亦有让你协理六宫的想法,金印宝册都是一应专门为你打造,你最终拒绝了,我却也没松一口气,总想着什么时候该给你。”
青栀莞尔轻笑,落落大方,“贵妃娘娘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娘娘身在此山中,便不识真面目了,如果是臣妾掌了权,多半不如娘娘。”
这一天晚上,青栀早早地吩咐下去,让把宫门落锁,梳月也猜皇上多半要翻吴选侍的牌子,早早地带着人把大小两位主子拾掇干净,便把外屋的灯熄了。
被中有早就放好的汤婆子,这两天化雪,很是寒凉,青栀刚准备褪去鞋子,外面突然传来小太监的禀报,“娘娘,方才有人敲门,是皇上来了。”
青栀怔了怔,拿起红木架上的衣衫披起,还未等迎到门前,卫景昭便携着一阵凉凉的风推门而入。
看到青栀走到了外屋,他赶紧让赵和把门关上,前行几步,抬起手又放下,“起来做什么?听宫人说你都洗漱完了,去床上暖着去吧。”
青栀知道卫景昭怕凉着自己所以不肯有任何触碰,便过去拿了只汤婆子,放在他冰冷的手心中,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皇上要来回跑一趟,也不知道把大氅穿上,手凉得这样,回头病了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