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栀敛眸想了想,问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他既是沁婕妤的表兄,年纪想来也比沁婕妤大,竟然还未娶亲么?”
明艳的脚在地上无意识地划着,划出淡淡的痕迹,“我着人打听过了,他虽然是沁婕妤的表兄,却只比沁婕妤大一个月,如今不过二十有二。”
青栀点了点头,还没有说什么,明艳又忍不住续道:“可是瑾母妃,儿臣身为大顺的长公主,在婚事上,本没有可以选择的权力,如果父皇要儿臣去和亲……”
“关于‘和亲’,你倒是不必担心,如今康国与纳喇都对我大顺虎视眈眈,你父皇并非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不会为了天下太平将亲生女儿送到虎狼之地。”青栀的语气有些凝重,“但是当下,你须得做两件事,一,李飞尘的年纪并不算小,虽然大顺男子成婚一向晚一些,却也不至于这般家世,二十二岁还没有定下来,这其中的原因,你要弄清楚。二,多向沁婕妤问一问李飞尘的父母为人如何,从父母的品行,也能得知孩子为人究竟如何了。”
明艳连连颔首,脸上的红晕一直不曾褪去,“儿臣身边没有可以说这些话的人,宫女们还没嫁人,都不懂,还好……”
“我们的艳儿长大了,是该考虑考虑这样的事了,实不相瞒,你父皇也希望挑选个你自己也中意的如意郎君,为了这事,他没少发愁。”青栀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传达出一种沉静于海底的母爱,无声无息又让人知道,它就在那里。
明明她也大不了明艳几岁,却好似成了支撑明艳的柱梁。
得到了方向的明艳开朗多了,再度叮嘱青栀好好养伤,到时候在京城见面。青栀微笑着受了她的关心,明艳又说:“儿臣会给瑾母妃写信的,瑾母妃若是身体好些了,有精神了,再给儿臣回。”
她一向是生动活泼又妍丽夺目的孩子,只消粲然一笑,整个室内似乎都被她点亮了。
等到何雨深和明艳走后,青栀还想睡个回笼觉,刚让梳月搭了条薄被,外面就传来小顺子的禀报,“主子,周昭华只身一人在外面求见。”
梳月皱了皱眉,“不是宫妃前来探视主子都要经过柔贵妃娘娘的准许么,怎么把她放过来了。主子这才刚准备睡下,不见罢?”
青栀本来也不想见,但转念一想,白初微是断然不会做这样的糊涂事的,多半是周芸秀趁着即将启程有些慌乱,偷摸独自跑出来的,这件事早晚都要被卫景昭知道,受罚是一定的,她都已经豁出去了,若是达不到见自己的目的,恐怕不能死心,与其之后还会旁生出枝节,不如现在说清楚。
“请她进来吧,让小顺子在一旁守着,外面的侍卫也都在吧?叫他们注意着点,若是里面喊就赶紧进来,别让她伤着了人。”青栀可不愿意拿自己的身体去冒险,她伤还未好,可经不住雪上加霜。
然而周芸秀一进来,青栀就觉得自己委实多虑了,虽然已经有阵子没见她了,但青栀猜想,应该是昨天一晚,她本来看重而每日都要保养的面容就苍老憔悴了好多,有几缕白发在夹在青丝之间,与粗糙的皮肤相呼应,似乎已是五十岁的妇人。
她晃晃悠悠地走,重心不稳似的,还没到床前,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娘娘开恩,救救嫔妾的孩子!”
青栀心中有有些不忍,但她不忍的只是父母对孩子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这样的情感,还不至于抵消卫启祯在她心中犯下的罪孽。
室内有一瞬间的寂静,青栀不想回答她,梳月便上前道:“昭华小主,您没教育好自己的儿子,害得我们主子差点死于非命,眼下,您竟然还求我们主子救救您的孩子?奴婢虽然比不得主子小主们尊贵,也晓得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
青栀赞许地看了梳月一眼,这丫头跟着自己那么久,从前绝不敢说一句狠话的,如今也练出来了。
周芸秀往地上又磕了两下,“是,启祯谋害娘娘,是启祯的不是,也是嫔妾的不是,但是启祯,启祯到底是皇上的亲生骨肉,怎么可以出嗣?嫔妾自从被降位昭华,在宫里一向是安分守己,也从来没有萌生过和娘娘过不去的想法,启祯一时被迷了心窍,如今周家朱家都已获罪,求娘娘看在启祯是晚辈的份上,饶了启祯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