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桥笼在苍灰的浓雾里,晨光稀薄晦暗,沉沉压在绥城上空。
桥头边,步行楼梯侧首,有一抹诡异的红色,在挂满雾凇的树下若隐若现。冰封的河面骤起惊风,一掠而至,吹得浓雾徐徐飘散,露出那抹悬垂的猩红。
两个大爷在远处晨练,其中一位正觑着老花眼朝桥头张望:“哎老孙头儿,你快瞅瞅,桥栏杆上挂了个啥东西?通红的,瞅着咋那么瘆得慌。”
“嘶,老王你寒碜我呢吧?我老花眼比你度数还大,你都看不真切,我能瞅着个啥。”老孙头儿甩了甩膀子,顺他目光看去,“走,咱俩去跟前儿瞅瞅。”
人在其间,雾色渐淡。两位大爷嘀咕着往前走,说话间已到步行楼梯近前。
“哎呀!那、那是吊着个人呐!”惊呼中,老王吓得一缩脖子,下意识躲到了同伴身后。
“怪不得你说通红的,瞅着瘆得慌,红丝巾吊个死人!这不是一般的瘆人啊!”老孙头儿强自镇定,哆哆嗦嗦从羽绒服兜里掏出手机,“不行,得赶紧报警!”
两位老人不敢向前挪动,慌急中拨通报警电话。
腊月的绥城,天寒地冻。
河面早已被厚厚的冰封锁,银白一片,寒风呼啸,卷起冰面上细碎的雪粒,吹过脸颊,带来刺骨的寒意。偶尔传来冰层开裂的声音,像是凛冬下的东北大地在低吟。
红丝巾下端,直挺挺悬吊着一个女人,头被丝巾勒拧了,歪向一侧,凌乱的黑发遮住半张脸,仅露出半张的紫黑色嘴唇,舌头堆堵在齿关,血色尽失。
两位老人无暇顾忌这番令人悚惧的惨状,正忙着在电话中向警察报告位置信息。
苍穹之下,城市在冬日清晨中开始新一天的运转。
一辆警车拉着警笛,在公路上高速行驶。正副驾驶位上,分别坐着一位中年和老年警察。
人上了年纪,易生感慨。老警察陈文明,又点上一支烟,默不作声继续抽。
这位年过半百的老警察,寸头花白,脸庞瘦削,胡子拉碴,因为瘦,眼睑有些松弛,半遮着浑浊的目光,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像笼罩在沉郁里无从脱身。
他面带病倦,却掩盖不住目光中一丝残存的倔强。如果没有这所剩无几的一丝倔强目光,他看上去有点像小区门口混沌度日的保安大爷。
不修边幅的陈文明,看车窗外掠过的雾色清晨,想到又将面对一位死者,心口憋闷得厉害。千千万万人开始新一天之际,这位死者的人生却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