箈姜宥仪的运气一向不太好。
高高在上的半岛悦禾,要求园内教师要具备几乎所有幼儿成长中所能涉及到的领域的基本功,包括但不限于外语教学、钢琴弹唱、书法绘画、演讲口才以及舞蹈手工等等项目,而一直把半岛悦禾当成自己阶段性目标的姜宥仪,这些年是对着他们的招聘要求一项一项把自己练出来的。
她甚至在出发去半岛悦禾之前,先去纳康大叔那里借他教室里的烤箱,做了自己拿手的小蛋糕杯一起带过来,分给面试官们做了自己的加分项,然而展示才艺的抽签上,她除了练了很久的钢琴弹唱外,还抽到了她最弱势的舞蹈。
她的琴和蛋糕有多惊艳,她的舞蹈就有多拉胯。
……因为受限于身体的原因,缺失的肾脏和预后并不好的刀口都限制了她学习大幅度的舞蹈动作。
她可以跳,简单的儿歌伴舞,这种程度教授小朋友们没有任何问题,但显然入不了面试官们的法眼。
一曲结束,她收回自己僵硬的四肢,忐忑地站在面试官们的面前,看向了坐在正中的园长。
园长鲍里斯是个已经满头白发戴着眼镜的高加索人,他看上去文质彬彬又和蔼可亲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毫不掩饰的为难。
他再度低头翻阅姜宥仪的简历,半晌后抬头问她:“你此前曾在彬城的市立幼儿园工作了四年,一直在做主班老师?”
姜宥仪收拾起自己忐忑的情绪,大大方方地点头应答,“是的。”
“那是公立幼儿园,很稳定,你为什么放弃了那份安逸的工作,反而选择跨越了这么远的距离,来到桉城应聘我们学园呢?”
姜宥仪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她坦然地看着一众面试官,柔和的声线听上去让人感到舒服,“为了更好的待遇。”
鲍里斯理解地点头,“还有吗?”
姜宥仪顿了顿,她有点赧然又有点向往地笑了一下,和缓地接着回答道:“也为了看一看……我没有看过的世界。”
众所周知,能在半岛悦禾上学的孩子们,都有一个处于桉城金字塔上层的家庭,他们的父母非富即贵,而上流社会的圈子,天然地与普通人存在无法打破的壁垒。
但在这里上班,通过教授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而结交他们的父母,显然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捷径。
这是半岛悦禾的招聘每年都被挤破头的最主要原因之一,但鲍里斯——包括坐在面试桌后的几个学园管理者们,他们其实很少有机会能听到面试者,甚至是学园的老师们,会把这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目的这样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在这里,每个人都是优雅而矜持的,那些是个人都会有的欲望被藏在各自营造的人设里,不肯被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