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教授说,也许还会再见,在火星,或者别的星球,但总之不是地球,我诞生的时间很短,我没有亲眼见过这颗星球的许多风景就要离开它。按照人类的情绪,我应该为此难受,但我感觉不到这种想法,反而像是离开家门奔赴战场的士兵。”
晏龙读到这里时停下来,慢慢揣摩这段话。
如果是他自己,会有什么想法呢?
悲伤并不现实,留恋这颗星球的情绪也很多余,事到临头,作为战士确实会向往星海,但内心深处更有强烈的情绪,希望除掉德尔塔。
打不赢,不代表不去想。
没有切实可行的办法,就不停地做计划。
没法分身去处理这个威胁,就在实验空隙挤出时间。
表面上晏龙服从命令,并且认真劝说陆笛把精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实际上他自己从未放弃过针对德尔塔。
数据分析列了一个又一个文件夹,在火星量子试验小组内也默默地学习认为有用的知识,思索着怎样把新知识运用到战斗之中,回忆南极遭遇战的每个细节。
想累了就打开数据库随手画一张陆笛的衣服设计图换换脑子。
谁说以后就不会再遇到德尔塔?
机会永远属于有准备的人,任何时候都不能松懈。
“……昆仑号已经进入最后一次模拟调试阶段,据说推进加速的时候有一百种坠毁的风险,某种意义上说,我就等同于昆仑号的骨骼与大脑,我的敌人是无形的宇宙法则,等待我犯下错误。
当我进入太空,各种威胁与风险翻倍的增加,就像在没有边际的黑暗海域航行,每分每秒,都要警惕‘战场’上的‘流弹’。如果这是我奔赴的战场,我只是手持盾牌的人。”
晏龙读完了信,在末尾回复了一句话:“在你盾牌与骨骼保护下的人,有一天会制造出供你使用的武器。敌人无穷无尽,甚至无形无象,但我们要做到的只是两个字,活着。”
活着,并且保护更多的人活下去。
就像朱祝这样的研究员没有多余的脑细胞去思考他父母的退休金,晏龙也没有多余时间思考外面的普通人怎样适应末世避难所或者宇宙飞船上的生活,因为有更大的难题放在他们面前。
他们已经习惯了去解决别人解决不了的事。
明悟这点,心底也不会有什么高人一等的自傲,只是尽己所能。
晏龙关了电脑终端,跟扒饭的朱祝打了个招呼,继续往前走。
机械设计部灯火通明。
“抱歉,我想要之前失败的那个载体数据。”
晏龙的声音只让这群满脸黑眼圈的研究员抬了一下头,然后大部分都像是没有“接受”到任何信息那样,继续低头工作或者吵架。
“超算空出来了吗?我要跑一遍数据!”
“不行,纽带关节连续坏了两次,我们对变量考虑得还不够充分,这些公式都不能用。”
“没有更多的试验时间了,只能改设计方案……全改!”
晏龙利用自己的优势,穿过了争吵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