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离,赤云郡,长明山下的白岗村。
秋气肃杀,驰道荒颓,自村头望去,斜阳昏暗,一匹瘦马缓缓走来。
许玄端坐在马上,身着黑色道袍,看起来不过三十,眉眼却尽是迟暮气息,腰间挂着一青皮葫芦,绘有道道紫电,装满烈酒,不停晃荡。
马前引路的是一老翁,名叫刘升水,肤色黑红,像个干瘪的红苕,此刻有些拘束,耷拉着背。
“升水叔,到了吗?”
许玄看向远山,这地方已有数十年没有回来了,当时他还是个小乞儿,得师父看中,入山修行,拜入大赤观中。如今师父身陨,门派中人如鸟兽散,连收租和招徒这些事都要他亲自来。
愁啊,希望这次能多找到几个好苗子,念及此处,许玄又猛灌一口烈酒,摇了摇葫芦。
多乎?不多也。
“前面就是,前面就是,许仙长你上山修仙,这么多年连路也记不得哩。”
那老翁的话语带着十足的恭敬,斟酌一番,还是不敢直呼许玄的名字,只偷偷用余光瞥向马上那个好似酒鬼的后生。
‘这小子虽说自小是个泥捏的性子,但修了仙,谁知道喜怒?当年他走,我还赠了他些钱粮哩,这次回来说不定能跟着沾点光。’
念及此处,刘升水的脚步轻快了许多,似乎等不及向家里的黄脸婆报喜。
许玄座下老马极瘦,看起来饿了有段时间,毛色青灰,走的慢,过了许久才进村。
水绕陂田,犬吠鸣鸡,泥屋石道,村前空地已经围满了乡民,带着自家孩子,等候许玄过来称量根骨。
十年寒窗,金榜题名如幻梦,一朝为仙,餐霞服气断红尘。
若是有灵根在身,叫仙人看上了,那就是一步登天,从此再非凡俗,更不用提家人亲戚,也是鸡犬升天,故而每个人脸上都是遮掩不住的激动与忐忑。
“许玄仙长,许玄仙长,快请坐,升水叔你咋这么慢?”
从人群中走出来一名锦袍富家翁,已是而立之年,有些疲态,戴着金玉扳指,正是白岗村的大户兼乡长,刘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