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轨和尧雄、窦泰、蔡俊等人虽然配合卫铉一唱一和,可是他们并不认为源荣应下那些相当过分的条件,然而对方最后居然“爽快”的应下了。
等到源荣“心满意足”的离开,尧雄颇为好奇的拱手道:“主公,源荣竟然连这等苛刻的条件都答应了,着实意外。”
“说到底,还是源子雍做得太出格了。”卫铉解释至此,继而说道:“朝廷和宗族早已忍无可忍,便是全力支持他的人也压不住浩浩荡荡的舆情。她想要稳住大局,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源子雍、源氏一族平息大家的怒火。而源子雍毕竟是当今世上的杰出人物,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功补过,但是仅靠他手上的兵力,是很难打败杜洛周、葛荣联军的。所以只能求助我们,只能想尽办法来满足我们的要求。”
“我开出那等苛刻条件,一是趁机大捞好处;二是试探源氏,看他们是不是察觉到这份即将到来的灭门之祸。如今看来,他们不但意识到自身的危机,而且急到了极致。”
韩轨沉吟半晌,欠身道:“也就是说,在战局没有明朗之时,主公认为源子雍不敢对我军使坏了?”
“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卫铉点了点头,转而说道:“不过他把广阳王军、章武王军害得实在太惨了;我们吸取教训,务必小心防范,绝不能掉以轻心。”
韩轨担心的就是这个,见到卫铉如此清醒,顿时如释重负,笑着欠身道:“主公英明。”
卫铉挥了挥手,正色道:“诸位,源大都督固然是在利用我们,但是源荣说得十分坦率、十分实在,不仅与我等定下的策略高度契合,而且我们也不能说走就走,故而这场战争还是得打。”
众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与源子雍、杨津谈判的时候,他们可以用“退兵”二字来占据主动,尽可能的捞好处,不过骁果军毕竟是朝廷的军队,自然不能一走了之,否则无法向朝廷、向天下人交待。
源子雍和杨津显然也知此理,然而他们犯下太多错误,葬送太多士兵、连累太多百姓,所以他们不敢拿“卫铉不会退兵”来赌,只能任由卫铉盘剥。
“诸位有何想法,都说来听听。”卫铉又道。
蔡俊想了想,拱手道:“主公,源荣的确是打得一手好主意,不过可惜了。”
卫铉听他不说源子雍,却拎出了作为使者源荣,大为好奇的问道:“蔡将军此话何解?”
蔡俊欠了欠身,解释道:“主公,若是末将所料不差,源大都督派源荣出使之时,尚未得知费将军和尔朱将军率军来援的消息。不过源大都督没有料到的是,我军还有援兵,且来得这么神速。而源荣来到途中之时,应该已经听说我军还有援军,也猜出我军一定会北征燕州。”
“燕州只有东代郡那两万五千多名精兵,又集中部署在北平郡以北的涞源县,只要我军用同等兵力与其对峙,另派多出来的军队绕过涞源县,直指其后方,燕州几乎是唾手可得。燕州一旦被我军收复,幽州和安州也将受到我军兵锋威慑。叛军联军为了自救,必然派大军救援,从而让我军扛下叛军主力。若双方打将起来,源大都督就能从从容容的收复幽州、平州。而源荣连将军开出的苛刻条件都应了下来,显然就是因为如此,显然就是真的用来买我军上下的性命。”
说到这儿,蔡俊又补充道:“不仅仅只是我军,便是尔朱大都督也在源荣的算计之中,因为他知道主公一旦陷入困境,尔朱大都督不可能坐视不管。”
卫铉和韩轨、尧雄、窦泰心中不以为异;跟随卫铉日久的王思政、斛律光参与太多高层间的军政大事,也觉得源氏兄弟这种算计乃是理所当然之事。
但是王雄和韦孝宽、怡峰、苏绰、独孤信、李穆初来乍到,他们此前地位卑微,从未真正接触过高层间的残酷博弈、算计,尽管他们也知道上层间存在难以想象的龌龊,可蔡俊所说这些,仍然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估计。不过他们也知道蔡俊之所说,并非是妄加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