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去外婆家,何晓爱的奶糖被几个堂兄抢了,哭得差点没背过气,王桃枝是又心疼又无语。她几个嫂子还在那里说风凉话,什么孩子之间的打闹而已,至于吗?说她太惯着孩子,将来都没有人家肯要。王桃枝当即就来火了,抱着孩子就往回赶,自此之后再也不勉强孩子陪着她回娘家,也就是何晓洁担心她一个人在外婆家受委屈,每次都陪着。按理说,她应当已经习惯王家人的做派,怎么这次气成这样了?“小姑,你是不知道,我二舅妈就算了,她向来见不得我好,到处跟人说我悔婚,往后怕是嫁不出去。我大舅妈呢,早上还在安慰我呢,吃完饭就带个二婚的男人过来,说是给我介绍对象。”“你是不知道,那个男的又臭又邋遢,一张嘴的味道熏死人,听说前头的媳妇跑了。好离谱啊,大嫂还说他会疼人,不到外面乱来,我呸,那也得有人看得上他啊。”她说话的时候头发都在抖,显然是气坏了,“我从前还觉得大舅妈是个好人,在家干的活最多,挨的骂也最多,谁想到她暗着坏。也是,当初我去他们家住几天,二舅妈不给我饭吃的时候,也没见她帮我说一句话。”她心疼大舅妈,每次都要妈给他们这一房多送点东西。没想到大舅妈却把她当成能下金蛋的鸡,想让她嫁给自己娘家人,丝毫不顾及对方配不配得上她,也不在乎她结婚后过得什么日子。何瑞雪拍着她的肩膀,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她给你介绍什么档次的对象,就证明你在她心里是什么档次的人。”何晓洁瞪着她,“小姑,你不劝我就算了,还在这里火上浇油。”“我只是想说,既然你大舅妈这么看不上你,你又何必把她当回事呢?说不准她还觉得你不识抬举呢。”“对,她不值得我生气,之前送回去的东西就当是喂了狗。”“行了,你妈心里有数,她肯定不会同意的。”王家王桃枝叉着腰指着大嫂和她身边的男人骂,“哎哟,天上下红雨了,野猪都能钻出来找对象,你瞅瞅你这副模样,正着站是土豆,倒着看是地瓜,还想找我姑娘当对象,真是癞蛤蟆装青蛙,长得丑想得花。”“我看家雀都不用搭房,直接在你头上做窝,毛和泥都不少,街上的二流子都比你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住臭水沟里呢,瞧瞧你这贼眉鼠眼,怕不是老鼠成的精,要吃人肉啊。”她也没放过看似无辜的大嫂,“这年头给人做媒要讲良心,这么好的人,你不把自己闺女嫁过去,来个亲上加亲吗?实在不行,我看你离婚再嫁也行,一个蠢一个毒,多合适啊。”“这么眼巴巴帮他祸害人家闺女,只差没把他夸上天,背地里有什么勾当我都不敢想,有人啊,就跟狗一样,就爱捡那臭的吃。嫂子,别怪我说话难听,就算你给我哥戴绿帽,好歹找个能看得过去的,不然传出去我哥都丢人。什么东西,竟然在你眼里比他还强,难不成我哥是绣花枕头,在床上不太中用,你就看上这人‘内涵’了?”一席话,说得王家人全都面色铁青。“说什么呢,有你这么编排大嫂的吗,她往后还要不要做人了?”“是她先不让我姑娘做人,爸妈,从前我是懒得计较,你们记清楚,当初饥荒,是我拿回来的粮食救你们的命,你们两个不中用的儿子差点把你们给饿死。我说这个不是为了别的,就想让你们想清楚,往后万一生了病,或是再来一场天灾**,真正能救你们的谁,你们今天要是不能给我个说法,我就当没这个娘家。”“反了,你是要反了天啊。”王父指着她骂,见她不为所动,和婆娘对视一眼,哀叹道,“算了,我们不管了,你们小辈的事自己解决,都是自家兄弟姐妹,闹成这样给人看笑话。”说完,两个老人互相搀扶着回到屋里,他们虽然偏心,但也不傻,哪个儿女更有出息和良心都看得一清二楚,从前只是觉得王桃枝心软,不管怎么样都舍不下娘家,才会对她不闻不问。如今闹到这个份上,他们还真怕往后沾不到女儿的光。王桃枝冷哼一声,环顾一圈,发现这些人都缩着脖子,不敢吭声。她明白,都是自己男人当上了干部,又有几个得力的亲戚,他们不敢得罪。不然以她大哥的性子,早就捏着拳头过来打她了。就像何瑞雪说的那样,虽然人民当家作主,依旧有不少人把奴性刻在骨子里,信奉民不与官斗。她大哥从前看着威风,在家里掌握着仅次于父亲的话语权,小时候她看了就发憷,都不敢惹他生气,如今看来,他也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怂包蛋。经过这次波折,加上肖家的事,何晓洁倒是因祸得福,耳边变得清净不少。起码她妈不再随便插手帮她张罗找对象的事,也很少催她到外面去认识同龄人。大年初三,工厂已经开工,蓝工装们纷纷回到岗位上奋斗。何瑞雪往外跑的时间增多,有时候直到吃晚饭才能见到她的人,问她去干什么也不开口。不过王桃枝的心思没有放在她身上,接到通知后,她就像是即将爆发的火药桶,揪着何晓友的耳朵骂,“你真是好本事,等人家一上班就去知青办报名了,生怕被我们发现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