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硝烟
奉天老将军府，东三省讲武堂。
午后的阳光从玻璃窗外斜刺进来。
班内，二十几个小年轻正在悄声说笑，等着教官来给众人上课。
赵正北身着笔挺的陆军学员装，整个人乍看起来很板正、干练，可细看之下，却仍然掩盖不住那一身浪荡气息。
他已经在讲武堂念了大半个学期，跟身边的学员同食同寝，互相之间早已熟络。
初来乍到时，赵正北心里还有点犯怵。
虽说在家苦读一年，已经不再是目不识丁的文盲，但毕竟是临阵磨枪，难免底虚心怯。
话音刚落，宋妈突然从楼梯上走下来说：“老爷，奶奶说刚才在楼上好像看见北风回来了？”
他虽然在“学科”上常常垫底，但在“术科”上表现优异，尤其在射击一项，连教官都自愧弗如。
“没、没有，说是可能要打仗，讲武堂暂时停办了。”
讲武堂学员宿舍。
“咋回事，都几点了，教官怎么还不来？”
众人哄笑。
“啊，是我！”赵正北欠身道。
赵正北推开房门，回头嬉笑道：“这不巧了么，我也是保家卫国来了！”
小胖并不真的胖，只是脸有点肥，姓林，十九岁。
闻声，赵正北等人立刻正襟危坐。
如此一来，选送的学员质量自然可见一斑。
“咋还矫情上了，还没说要打仗呢，你这不是咒你自己么！”
“正北，话说回来，你小子开枪也太准了，上去打仗准是个好手。不像哥几个，估计真打起来，只能去挖壕沟了。”
赵正北没再参与议论，转而背起行李，准备先走一步，可回过身，却在自己对床的小胖并未收拾东西，而是趴在柜子上奋笔疾书。
赵正北心里也就慢慢坦然了下来。
最后，众人分工合作，将他一举擒住，转头去看信上的内容。
“上次回家也没听说有这事儿啊！”
……
“眼下，日寇正在纠集军队，海陆齐下，向胶州湾、京津、旅大三地，派兵压境，预计这次增兵多达三万，尤其是在旅大！”
他“咚咚咚”地走上讲台，将两只手搭在桌沿上，神情严肃地扫视了一圈台下的学员，沉吟片刻，开口道：“今天最后一堂课，不讲理论，讲现状！”
这一次，教室里鸦雀无声。
“瞎说！你见过哪个讲武堂的人出去挖壕沟去了？”
刚穿过玄关，赵正北便不禁愣了一下。
学员开始骚动起来。
众人闻言，顿时哄笑起来。
赵正北勒好行李，一脚踩在床研儿上，笑着说：“打就打呗！怕什么玩意儿，小鬼子没杀过？老子杀过！”
走廊里传来军靴清脆的“咔嗒”声，步伐很快，很急。
屋子里的气氛极其凝重。
“哎我天呐！哥几个，我说咱不至于这么倒霉吧？刚当上三五个月的学员，这就要开战了？啧！谁说我怕死了，我这不是怕给祖国丢人么！”
“目前来看，日寇很可能只是虚张声势，但也要严加防范，以免被个别日寇故意挑起战争。张师长已经下令，集结全军，以防不备。虽然你们还没毕业，但也是军人，需要服从命令。”
“哥，嫂子，我回来了！”
众学员有些困惑地左顾右盼，交头接耳。
张正东背靠在窗台边上，王正南坐在道哥的斜对面，李正西站在沙发后面，两只手肘拄在靠背上，默默抽烟。
教室内的光柱，从黑板上缓慢便宜到讲台前。
“没毕业也不是炮灰啊，咱们顶多是预备部队，都放心吧！”
“可咱们不是没毕业么！”
尽管他反复强调这是个悲剧，但大伙儿只想听阔少配婊子的细节。
环顾左右，不是营长的儿子，就是富户的公子，个個托关系、走后门。
赵正北磕磕绊绊地念道：“尊父慈母……自古忠孝两难全……而今日什么什么进犯，儿七尺之身已奉国家……什么什么……但以血肉重铸山河……什么什么……跪乳之恩，思之涕零……林之栋，绝笔。”
“各位，时局变化莫测，讲武堂暂且停办，所有人回宿舍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六点，北大营集合，听候调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