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在诺德马克领的中央大道,一辆极尽奢华的马车缓缓行驶在鹅卵石铺就的路面之上。
镶嵌着金边的车轮,随着四匹骏马悠闲地步伐缓缓滚动。由最优质橡木制成的车架表面被涂上了一层清漆,在黄昏的照耀下,闪烁着深邃的光泽。车身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簇拥在一朵绽放的丝兰花周围。
大道两边的行人与车驾纷纷为这辆马车让开了道路。
农夫和商贩们脱下了自己的草帽放在胸前,农妇们也双手合十抵在心口,垂下了自己的脑袋。
路边的绅士及贵妇们则对着马车侧身行礼,有一些贵族家的小女儿时不时地偷瞄着马车,似乎想从摇摆的天鹅绒窗帘里看一眼车内坐着的那位。
这是里德地区名义上最高领导者“丝兰侯爵”的座驾,自从桑兰帝国将这里赐予诺德马克家族之后,他们开始了对这片土地长达两百余年的统治,米尔·冯·诺德马克就是当代的家族首领。
车厢内部铺着一张从斯兰德运来的地毯,色彩鲜艳而不失典雅;用上等皮革铺设的座椅,手感细腻、舒适,座椅上还附有纯金打造的扣件和珠宝镶嵌,与车厢顶部悬挂的精致水晶吊灯一起彰显着主人的财富和地位。
一位年仅十五岁的少年盘坐在车厢之内,神色慵懒。解开的衣襟露出了半边胸膛,女仆在出门前为他折起的袖口也被撸到小臂之上,左手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完全没意识到一缕头发挂在了嘴角。
作为诺德马克家族的第十二代家主,从爷爷手中接过权利的他没有一丁点贵族该有的样子,白瞎了那一张由几代人优化基因而来的俊美容颜。
此时在米尔·冯·诺德马克的眼中,一条条白色的丝线正从四面八方悄然而至,穿过钟楼、穿过房屋、穿过人群、穿过车门,然后飘落在他袒露的胸膛之上,没入皮肤。
只感觉心脏上传来一阵刺痛,米尔便不再理会它们。
“我这要了小命的拖延症啊,总有一天诺德马克家族要在我这里绝了后。”
从马车里摆放的小巧餐桌上拿起“酒瓶”,米尔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葡萄汁,刚递到唇边,想起了赶车的管家前两周刚给自己拔掉的蛀牙,又悻悻地放了回去。
满眼无奈地看着这一堆插在胸口“久未处理”的线头,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右手,在白线之中穿梭,最后点向了颜色最深的那一根。
只见他仿佛被定格了一秒,双眼空洞无神,放大的瞳孔被一层白雾所笼罩,随即又恢复了神采,只是整个人却莫名地散发出一股暮气。
“我勒个去。”
米尔惊呼一声,似乎是忘记了自己还身在马车之中,差点一脚蹬飞了餐桌,“这一家子那么炸裂的吗?”
说着一些没头没脑的话语,米尔眼珠子转了一圈,然后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