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士德和西突厥原本就有来往,如今又有了这一层姻亲关系,联盟就更加稳固了。所以,这一次要提防西突厥的就是我们……”
听着他好像很认真,很郑重,可声音里又透着一点木然的说着这些话,商如意一时间竟不知道到底是这个消息给自己的震撼大,还是一股莫名涌上心头的酸楚更深,她只能静静的看着裴行远,直到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好像气息都弱了下去。
宇文晔轻声道:“行远……”
他能做到言辞犀利,连虞明月那样的人面对他都无话可说,但在某些时候,男人的话似乎也实在无法出口。
犹豫半晌,他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而一旁的沈无峥更是一直沉默着,只静静的看着裴行远,不发一语。
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裴行远,商如意没说什么,只是在听见门外响起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的时候,她起身走了出去,一开门,就看到图舍儿捧了茶点过来,见到她,立刻笑道:“小姐你回来了。姑爷和公子,还有裴公子一起回来,奴婢就——”
商如意低头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茶点,轻声道:“去换了。”
“呃?换什么?”
“换些酒来。让厨房再准备一点小菜。”
“……?”
图舍儿愣住了,但再看看商如意严肃的神情,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却也立刻道:“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
说完便转身走开了。
不一会儿,酒菜送了上来。
宇文晔几乎从不在白天喝酒,但这一次,却破例作陪,连向来滴酒不沾的沈无峥也喝了几杯,眼圈和鼻头微微发红之后,看着裴行远一杯一杯的喝着的样子,便不再喝,只静静的给他夹菜斟酒。
这一场酒,一直喝到下午。
沈无峥带着醉醺醺,却还一直拉着宇文晔说醉话,嘟囔着什么“有福不会享”的裴行远上了马车,宇文晔站在车下,轻声问道:“真的不留下来?我让人准备了客房。”
沈无峥低头看了一眼,淡淡道:“我还是送他回家吧。”
说完,他又看了商如意一眼,柔声道:“小妹,好好休息。”
商如意点点头。
马车很快便驶离了国公府,宇文晔和商如意一直站在门口,看着马车消失在了长街的尽头,再回头,太阳也开始斜落,金色的阳光让喝了不少酒的两个人有些微微眩晕,宇文晔叹了口气,道:“回去吧。”
“嗯。”
于是,两人便回了房。
因为身上有些酒气,两个人先后都去沐浴了,等宇文晔换上一身便服回到房中,看到商如意还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坐在梳妆台前,虽然对着镜子,却忘了梳头,只低头望着手中的木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宇文晔走过去,一把将她手中的木梳拿走。
“唉?”
商如意一愣,这才回过神来,抬头就对上了宇文晔那双仿佛被从浴室里带出来的一点雾气氤氲,此刻显出几分温柔的双眼,立刻笑道:“你吓了我一跳。”
宇文晔低头看着她:“想什么,这么出神?”
“……”
商如意没有说话,只又低下头去,发梢滴落下来的水珠浸湿了她的衣裳,宇文晔叹了口气,道:“这样会头疼的。”
说着,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正,自己轻轻的为她梳理长发。
说起来,他并不是没有温柔过,在更多的时候,他对自己,比别人知晓的,别人看到的,还更温柔得多,但这一刻,商如意却突然明白,他们之间的温存,原来不是那么理所应当。
命运就像是一条川流不息,充满着各种险滩激流的大河,谁也不知道身如飘萍的人在下一刻会遇到什么,人生就完全不同了。
感觉到他的大手轻抚过长发,温柔的呵护令商如意心里的酸楚更深了几分。
她终于忍不住道:“其实,你们都知道?”
“……”
宇文晔的手没停,但因为靠得太近,商如意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呼吸停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下一刻,他就平静的“嗯”了一声。
她没有明白的说出口,可宇文晔却好像真的知道她在问什么——
裴行远,对雷玉……
商如意想了想:“我哥,也知道?”
宇文晔道:“他离家太久,跟我们来往得不多,跟雷玉也不熟。但——你哥是个聪明人,很多事情,哪怕不亲眼看到,一些只言片语,他怕是也看得出来。”
“那——”
宇文晔轻叹了一声,道:“我们这一群人里,唯一不知道的,大概就是行远他自己。”
说着,又苦笑了一声。
“现在,他知道了。”
“……”
“但也来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