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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非锡发现自已即将被这滔天血海淹没,他有过一瞬间弃剑而逃的念想,这或许是他眼下最好的保命方式。
但他不能,他放不下伤人的利器。伤人是他自保的法则,是他的信念。华山一滴血,江湖一颗头,这是九大家中相对弱小的华山九十年不变的宗旨。他宣告着一件事——若谁以为华山弱小,定然迎来最凶猛的反噬。
他手上是把宝剑,是柄利器,他是九大家掌门,而这少年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更没有如三爷那汪洋般的深厚内力,无论身份武功,自已都远在对手之上,这小子甚至不配让自已兵器脱手。
严非锡使尽所有力气,拔出了被李景风肩头肌肉卡住的长剑。
谁也不能欺凌华山。
我就是华山!
严非锡横剑一挡,就在杨衍那刀即将劈中他肩膀的瞬间,架住了这一刀。
不过是两个贱民,他想着,奋力举剑上迎。
可他错了。
他不仅低估了彭小丐那一掌一脚给他造成的内伤,更低估了这一刀的力量。这一刀里藏着的不只是杨衍微薄的功力,更是他这五年间积累下来的愤怒、不甘、怨恨与疯狂,蕴含着他对九大家的怒吼与咆哮。
这力量太强,即便严非锡功力高深,也无法抵御。他先是觉得手腕一软,手肘和剑一同被压下。当他侧头时,已慢了一步,他感觉面上一热,这一刀给他的触感并不是刀锋的冰冷,而是怒火的狂炽。剧痛传来前,严非锡感觉到肩膀处自已长剑嵌入肉中的触感,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杨衍的愤怒是如此巨大,这一瞬间,严非锡觉得自已就要死了。这是他短时间内第二次距离死亡如此之近,但与共议堂的坍塌不同。那场坍塌来得太突然,早在他醒觉之前就已摔入地底,恐惧并没有机会蔓延,他在感受到危险的同时,危险已经远去。
而眼下,他是真真实实在感受死亡,感受这即将把他劈成两段的一刀。
“咚”的一声,严非锡双膝跪地。
他跪下了,在这将死之刻,堂堂九大家的掌门做出了比弃剑更不堪的举动。
不知是因为将死的恐惧让他双膝一软,抑或着是杨衍这一刀力道太过雄沉,让伤疲交加的他承受不住。又或者这其实是严非锡避无可避之下的应敌妙招,他就这样跪在了杨衍面前。
这一跪使得已砍入他肩膀的一刀缓了刀势,甬道狭窄,杨衍视线在暗处受限,没拿捏住方寸,刀尖刮过墙壁,留下细长刀痕。只这些微阻滞,严非锡趁机着地一滚,竟让他避开了这本绝无可能避开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