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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九十年四月夏
沈玉倾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怀中依偎着一只鸟。那是一只有着蓝红色羽毛的鸟,长相如鹰,有着锐利的尖喙与爪子,还有温驯却炯炯闪亮的眼神。它的羽毛光滑如天鹅,抚在掌心里舒软温暖。
他紧抱着这只鸟,小心翼翼地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中间有一泓碧绿的湖泊,还有一大片稻田,晴空朗朗,美得如画一般,他觉得这是个好地方。
他涉水进入湖中,水漫过腰际也毫不在意。他将鸟放在湖面上,那鸟伸长着脖子,在他颊边厮磨。他不舍,但还是走了,没再回头,也不忍回头。
走出竹林不远,他听到一声悲鸣,忍不住回头望去。
哪来的竹林,哪来的湖泊,哪来的稻田?那竹林其实是一根根围杆,湖泊是水皿,所谓的稻田不过是个放满谷物的鸟饲盆。
他一阵恍惚……
沈玉倾醒来时觉得很伤心,然后他才发觉自已在哭,眼泪已沾湿枕头。但他记不清梦的后半段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有惊讶、恐惧、悲伤,还有一点点细微的幸福,醒来后却是被掏空般的感觉,彷佛什么都没了般的空虚。
他久久不愿起身,有那么一刻,他想回到梦里,找寻遗失的后半截梦境。但他还是起身了,开始准备一日的事务,直到酉时。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斜阳余晖照在谢孤白脸上。他右手持扇,左手握住扇身,坐在茶几前。
几天前他再次进行了一次豪赌,将沈庸辞的秘密在沈玉倾面前揭穿。
沈玉倾花了些时间查证,谢孤白等了几天,他清楚,他等来的可能是临头一刀,那是把一个秘密彻底陈埋最好的方法。
谁也不能真正了解另一个人,越是复杂的人,越是复杂的事,越是难以预料。正如他无法预料天下底定时,是否能如已所愿。
他早有觉悟,无论生与死,无论成与败。谢孤白知道,从下定决心开始,成功的机率就极为渺茫,所以即便换来的只是临头一刀,或许也只有一点遗憾。
所以这几天他等得并不煎熬,只是默默等着,终于,他听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