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r\r
杜鹃花几乎开满整个灌县,唯独在那些高门深院里瞧不见,倒不是权贵名门不稀罕,只是墙太高,瞧不见里头花团锦簇,名种美不出庭园,只在少数人眼里灿烂。
灌县未必是九大家里最繁华的,青城巴县、华山长安、衡山衡阳、丐帮绍兴、点苍昆明都是大城,或许更热闹,但论权贵豪门最多的,绝对是灌县,任一条街尾望到街头至少就有几户能跟唐门沾亲带故,没其他任何地方会盖出这么多高宅深院。
楚静昙想起离开峨嵋山时二师姐赵处婧的话:“灌县就三种人:自已姓唐的人,娘家姓唐的人,以及保护姓唐的人。”
“没有百姓?”楚静昙不相信。
“我说的是人。”师姐言之凿凿。
这话肯定夸大,但夫人确实对门派里的人和其他姓唐的人十分苛刻,尤其这几年严查舞弊勾结,听说不少宗亲都受牵连。
楚静昙记得师父一直提醒自已在唐门要按住脾气,当然,唐门也不是自已能任性的地方。
马蹄踏过整齐的石板路,两侧林立的大院让街路显得漫长,楚静昙探头望去,尽头处唐门大院越来越清晰,忍不住轻轻“喔”了一声。她知道唐门大院很大,但规模仍是超出想像,这么大院子能住人吗?一房跟一房之间得隔着多远?
即便后来她见过武当的玄武真观、崆峒的三龙关,再后来嫁给沈庸辞,初次进入青城时也没此刻的震撼,或许是因为武当像庙宇,三龙关是天险关隘,青城是内城,这些地方即便比唐门大院更大更广,会讶异震惊于其壮阔宏伟,却没有唐门大院的违和感。
唐门像是一个家,一座宅院,只是这个家太大,院子里的天南地北相隔太远。
马车驶入唐门大院。
庭园里杜鹃盛绽,都是楚静昙没见过的名种,她在侍卫引领下走了许久,穿过一条条廊道,一座又一座布置迥异的花园。
太大了,没人带肯定会迷路,楚静昙心想。经过兵堂与战堂,静谧得只有文卷翻动的声响,随后她隐约听到整齐划一的吆喝声,声响越来越大,是校场。一名中年壮汉方脸鹰目虎背熊腰,绷着张脸,从紧抿的嘴唇跟眼神就能看出这人的严厉。他正带着百余名穿着唐门服色的弟子操练,那些不敢妄动却忍不住瞥向楚静昙的眼神没瞒过他。
“看什么?”他大声喝叱,声若洪钟,让人心头一紧。
大厅并置着两张椅子,侍卫让楚静昙稍候便离开,夫人还没到,那是当然的,没理由是夫人等她。楚静昙低头,地上铺着绣着蓝色花纹与金边的厚实红毯,她突然想脱去靴子试试赤足踏在这毛毯上的触感,一定很柔软吧,她想。峨眉大殿也有类似的地毯,但没这么厚实,且毛被磨得有些秃了。峨眉不算穷,据说昆仑共议前还曾是蜀中第一大派,现在仍是唐门辖下的大势力,但这些光荣历史很少被提起,也很少被议论,她只隐隐约约听过。
她正想着,察觉有人走近,抬起头,一名中年妇人身后跟着两名壮汉从后堂走入。
真是瘦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