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每个鬼魂都有自己的弱点,但在前两个赎罪世界,两名生存者到死都没有生起任何反抗的意图。
暮擒烟坐在椅子上,被翻开的病册装订整齐的活页中,只有三名记录在案的病人。这几个名字都很陌生。因为他没有继承任何与这具身体相关的记忆。
骨科值班室在急诊部二楼,二十平方米左右的值班室,摆了两个办公桌。除了主任医师,还有一名实习生。
这名实习生,就在身后。
暮擒烟从椅子站了起来,桌椅摩擦发出响动,惊醒了后边昏昏yù睡的小青年。
“付老师,怎么了?”年青人赶紧站了起来,暮擒烟扫了眼他胸口的名牌,江哲。
“没事,坐乏了起来活动一下。”暮擒烟淡淡开口,这具身体在30岁左右,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主任医师,专业能力过硬,而从眼前年轻人紧张的态度来看,平时应该应该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江哲微微松了口气,他和付明年龄相差不大,却总有一种老鼠见猫的感觉。
此刻。
走廊里的灯微微闪动,窗外的医院大院传来刹车声,原本冷清的大院突然嘈杂起来。
值班室的警示铃响起。代表这一次的急诊,需要骨科的参与。
江哲打起jīng神,匆匆收拾了一下桌面的一大堆资料,站在暮擒烟身后,显然是在等他先一步出去。
暮擒烟没有任何慌乱,拿起桌上的听诊器,从办公室外左侧的楼梯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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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腿!我的腿动不了了!医生帮帮我!快帮帮我!”
这个三十岁左右叫李小文的病人醒来后,一直在声嘶力竭的呼喊,尽管周围站了一圈的护士,却没有任何安全感,她双眼一直焦急的环顾四周在警惕些什么,尖锐的嗓音不断回dàng在冰冷的空气中。在空dàng的急诊大厅里显得有几分瘆人。
“病人右小腿粉碎xing骨折,没有任何家属陪同,目前qíng绪十分不稳定。”迎上来的中年护士简单说明了现在的qíng况。
医疗担架上,李小文的整个上半身被软xing绷带牢牢固定住,唇色已经变成毫无血色的苍白,仍在不断挣扎着,好像面对的不是一群准备救治她的医生护士,而是一群魔鬼。
她的整个头颅已经彻底汗湿,乌黑的长发杂乱的贴在面颊,瘦弱的身形像一棵已经枯萎的死木,诡异而透着一股死气。
两个男护理正在给她清创,不配合的病人显然给这项工作带来的不小的难度,其中一个年龄稍长的有些不耐烦道:“再给她打一针。”
细小针管中半透明的浑浊液体注入体内,令李小文的挣扎僵缓下来。
镇定剂让她的身体失去力气,但神智依旧保持着清醒,她用一种古怪又执着的目光死死盯着上方,像是一条渴水的鱼望着湖面,似乎这样就能控制住恍惚涣散的jīng神。
“手术室准备好了么?”出车的医生有些疲惫的吼到。
“已经准备好了。”
一旁新来的小护士慌忙回答,她似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又或者,是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病人,一面不断求救,一面抗拒医护人员的接触。
“推过去。”暮擒烟的声音简洁明了。虚脱一般躺在担架上的人却骤然瞪大双眼,剧烈抖动起来,她喉咙里发出尖细的抽气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气管,手上青筋bào起,把周围所有的人吓了一跳。
还没有等护士采取任何措施,李小文陡然昏迷过去。
直到被送进手术室,都没有任何醒过来的迹象。
“病人陷入昏迷,一切指标稳定。”
江哲微微松了口气,他看着李小文血ròu模糊的右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裤子已经完全被剪开,血迹中,腿骨从膝盖前刺出,下方似乎是被什么机器搅碎,整个小腿骨ròu剥离,诡异的向一旁偏转,露出□□的肌腱,再往下脚趾被齐齐斩断,几个像是从血水中泡过的零碎趾头,正摆在消过毒的盒盘里。
江哲低下头,庆幸自己还是个实习生,不用处理这种看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的状况。
暮擒烟面无表qíng戴上医用手套,他不是付明,但对这一类手术并不陌生。
创口附近已经被清理消毒过,看的很清楚,也正是因为清楚才更恐怖。
“组织损害已经无法进行合理的肢体功能重建。”
“没有家属在场,病人处于昏迷状态,先做止血处理。”
所有工作在主刀医生镇定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
止血fèng合还算顺利,只是李小文右小腿的创面太大,而且已经坏死,显然拖不了多久就必须面临截肢。
江哲站在手术室外,看着手术车被推进电梯,一股股冷风倒灌,令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暮擒烟就站在他的身侧,高挺的身形,英俊的面庞和制服诱惑,配上现在的头衔,大写的人生赢家。
只是这个人生赢家总是板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不知挡了多少桃花。但江哲只敢在心中腹诽。
他竖起耳朵,听着病房里那些护士还在讨论半夜被送来的李小文。
“听说是工伤呢”
“看她那个jīng神状态,伤成这个样子得是做什么的阿?”
“已经过了这么久,也没见家属来。”
“听说是因为她手机通讯录里没有存别人的号码,通话记录也是空的,所以联系不上家属。”
江哲听着这些话,胸口有些堵的慌,他进医院实习也不久,还没有一颗饱经锤炼的金刚心。
这样一个年青的女孩醒来后面对的第一件事,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截肢签字单。光是想想,就有几分绝望。不过这都不是他能cao心的事。
*
凌晨三点,值班室。
整个医院再次恢复死寂,暮擒烟桌上的病册已经新添了一位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