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了几天之后,庄凌再次全副武装地陪舒伯珩来到医院,接受最后一个疗程的化疗。
这次,庄凌全程陪在舒伯珩的身边,看医生护士们在周围忙前忙后的,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全程参与,他坐在旁边,双手紧紧握着舒伯珩的一只手,企图给他力量,但是他自己的手心却在不断的冒着汗。到了最后,反而是舒伯珩在给他力量,轻声地安慰着他。
从他第一次接受治疗算起,已经过了差不多小半年了,让他从最初的茫然不安,转变为现在的淡定。
结束了,一切都快结束了。
当药液缓缓进入自己体内,在自己的血液当中流淌的时候,他感到一阵熟悉的寒冷,忍不住往庄凌的方向更靠近一些。庄凌干脆整个人都坐到床上,把人抱在怀里,“没事的,很快就好了,你闭眼睡一会吧?睡着了,就不会难受了。”
“嗯。”舒伯珩嘴上虽应着他,但是并没有听他的话睡觉。事实上,他现在四肢百骸都在承受着痛苦,哪里能那么容易睡得着?还不如听庄凌讲讲话比较能分散注意力呢,于是他断断续续地和庄凌谈论起即将开拍的《原罪》。
“我记得,阿道夫说过,这部电影要走过七座城市。”
“嗯,七宗罪嘛,肯定是一座城市一个故事了。但不过,我不是主角,所以只要去专属于我的那座城市拍摄就行了。”
“嗯。”
“属于我的那座城市正是m国,你的大草地愿望可以实现了。”
舒伯珩闭着眼笑道,“什么我的大草地,明明是你的大草地。”
“嗯,好好好,是我的大草地!不过说起来,我们要是在那里结婚了,你说会不会连外媒都惊动了。”
“估计不会吧。我们在国外可一点都不出名。”
“也对。阿珩,你知道吗?以前我的愿望就是走出国门冲向世界,而现在我的愿望……”庄凌欲言又止。
“……”舒伯珩等半天见他没有下文了,不由得发出单字表示疑惑,“嗯?”
庄凌长舒一口气,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重担一般,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了,“现在我的愿望就是捧回一个奖杯之后退圈,然后和你一起守着一座茶山度日。”
“茶山?”这回舒伯珩惊讶得把眼睛都睁开了,他不知道庄凌又是打哪来的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茶山?这是要隐居的节奏吗?公司不管了?不过舒伯珩仔细想想,这不是有朱奕能这个职业经理人嘛!把两间公司都扔给他绝对不会有问题,而自己和庄凌只需要每年收收分红,这种提前退休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好。
前工作狂舒总,因为这段时间赋闲在家太过惬意,竟然生出了这么可怕的想法,这如果让他的得力助手朱奕能知道了,恐怕会哭死吧。
眼看着在两人的聊天当中,治疗已经进入了后半段,可是不料,在这个时候,又有人非要整出点什么幺蛾子。
“你说谁来了?”庄凌不可置信地再重复问一遍。
“舒禛庭。他说是您的父亲,同行的还有您的弟弟和妹妹。”传话的护士这句话却是对舒伯珩说的。
庄凌:“……”
这个人久不蹦哒,他还以为他已经自生自灭了,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又跳出来了,还带着当初被打包扔出国的舒小弟和舒小妹。
来者不善!
庄凌警惕地瞧瞧窗外,问舒伯珩,“他们来做什么?”
“恐怕是为了生存的事情吧。我来见见他们。”
“生存?”庄凌的念头在脑袋里转了个弯,立刻就知道了,一定是这段时间舒伯珩又悄悄做了什么,导致舒禛庭活不下去了,来求儿子要条活路的。
不过说起来,舒氏现在差不多到时候轰然倒塌了。毕竟舒伯珩走了之后的舒氏,还能叫舒氏吗?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
舒禛庭能让他维持这么久,想必也花费了不少力气吧。虽然他这段时间没有做什么小动作,但是庄凌还是不放心让舒伯珩单独见他,就怕他恼羞成怒做出什么伤害人的事情,毕竟这样的先例也不是没有。
舒伯珩看到他那紧张的小样,不禁笑了,他用还能动的那只手摸摸他的头,“放心吧,我不会见他,至少不是现在见。”
庄凌这才反应过来,舒伯珩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啊?平白落了下成。想通了之后他又重新高兴起来了,很是趾高气扬地对护士发号施令,“你,去外面告诉那三个人,就说人睡着呢,让他们过几天再来。”
护士小姐姐应声出去了,但是没想到两分钟后又回来了,说道,“他们不肯,说是在外面一直站,站到您肯见他们为止。”
舒伯珩闻言冷漠地瞥了一眼窗外,“那就站吧。”
说完就重新躺回庄凌的怀里,看那架势是要睡觉。
庄凌见状赶紧把人搂好,顺势抱着他就一起往床上倒,闭上眼睛无视护士就开始睡觉。
他们本以为舒禛庭带着两个子女也就是来碰碰运气的,可是没想到他这回还真很有决心,等到日落庄凌醒来的时候,就听说他们还等在外头呢。
庄凌索性亲了亲还在睡梦中的舒伯珩,就随便披了身衣服下床打算自己去会会他们。可是等他开了门。来到走廊的时候,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舒禛庭三人已经不复之前的光鲜形象,正颓然坐在长椅上。他最先看到的是靠门这边的舒仲琛,只见他人虽穿着白衬衫,但却已看不出曾经的模样,东一块黑西一块黑的,就连他的脸颊也有着一大片青紫。
“仲琛,怎么了?被人打了?”舒禛庭这个爹虽不是个东西,但是他的其他两个子女本质上还是个好的,因此庄凌并不吝于表达他的关心。